王晓丽拿着赵济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她本想扑到他的怀里,她想听他的心跳声,闻他身上的气味,她没敢,她发现远处的田地里有干农活的男男女女,她不是本地人,她不怕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这些闲言碎语也传不到自己村子离去,当然也就不会传到父母的耳朵里去,自然也就不会影响一家人安安静静、挺直了腰板做人了。可是,她想起了刚才他说的话,他的祖祖辈辈,老老少少,亲戚朋友都在这里,他还要在这里闯天下、干事业,我不能坏了他的名声,一个好名声,对一个人,特别是对一个想干一番事业的男人是多么的重要啊。想到这些,她忍住了,把心中涌起的热流压了回去。

  他俩来到村口,赵济世说:“你先回家吧,等你好好想一晚上,明天再决定。我到窑厂去看看。”

  “我也想去看看怎么烧窑的。”王晓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说。

  “那里很脏的,再说了,你这么俊,那些小伙子见了你不都忘了干活了。先回家吧。啊。”赵济世很坚决地说完,扭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嫂子她们正在忙活着切菜,准备晚上的饭。王晓丽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嫂子说:“你甭下手了,这点活一霎霎就完了。俺们村的小故事不少吧。”

  “嗯,是不少。”王晓丽要过嫂子手里的刀,一边切菜一边说,“没想到,你们村的故事这么多,就连宋朝的皇帝也来过。”

  “再好,也是个穷地方,哪有你们大城市好啊。”嫂子一边洗着菜一边说。

  “嫂子,我可不是大城市的,我家也是农村的。我只是在我们区的酒厂上班。”

  “听济世说你们离省府很近,当然是大城市了。再说了,从你的说话行事看也不像农村的,哪像我们啊,完全是一个土老帽。”嫂子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没有咱们这些土老帽种粮食,城里人喝西北风去啊,你说对吧,妹子。”姐姐也笑着插话了。

  做好了饭,王晓丽还是推着车把饭送到了窑厂。窑厂的那些小伙子们,免不了围到赵济世跟前问这问那,插科打诨的。

  “别瞎说啊,人家是我在泉城酒厂挂职时认识是一个妹子,别瞎猜啊,谁要是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敲烂他的狗头啊。快吃饭去。”赵济世故作生气地把周围的人给驱散了。

  正在给窑工们盛饭的王晓丽,偶尔听到几句瞎猜的话,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种幸福感涌上心头,小情人怎么了,小媳妇又怎么了,我还有当他的大媳妇呢。

  每天晚饭后,姐姐都会回到二三里远的家里去住,三岁多的儿子虽有公公婆婆照看,晚上她都回去陪着孩子。临走,她问王晓丽:“妹子,要不你到我家去住吧,我那里宽敞些。”

  “姐,不用了,我跟嫂子对付一宿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家吧,都累了一天了。”王晓丽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喊了声“姐,你等等”,就跑到屋里拿出一些带来的东西塞到姐姐手里说,“这点吃的给小外甥拿着吧,别嫌少。”

  姐姐推辞了一下,接过东西放到小包袱里,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走了。

  当王晓丽跟着嫂子走了以后,赵大娘问赵济世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呀。赵济世一五一十的把怎么跟她认识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娘听后担心地问儿子,你没把人家咋了吧。赵济世着急地说,我的亲娘哎,我是啥样的人,你还知不道吗。娘说,那也难为人家闺女了,这么好的闺女,你可不能害了人家,兴许她是一时冲动才来找你的,你要坚决和人家撇清了,别沾泥带水的,让她彻底死了心就行了。赵济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会把她送走的。听了这话,娘心里有底了,她把家里仅有的一些红枣、花生、芝麻、青豆什么的,把她上回留下的旅行包塞了个满满当当。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晓丽对赵济世说:“嫂子劝了我半宿,我想了半宿,我还是先回去吧。”

  “那就对了,等我这边的酒厂干红火了,我一定请你来当老师,给我培养出一名向你一样的优秀的检验员来。”赵济世说完,转身推过自行车说,“我去送你。”

  “不用了,这点路我还能走得了,你那么忙,就别管我了。”王晓丽坚持着说。

  大娘、嫂子、姐姐也都一起说,济世也不差那点功夫,让济世去送送你吧。

  “孩子,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点东西给你娘拿回去尝尝。”赵大娘指着赵济世手里的旅行包说。

  “大娘,我啥都不要。”王晓丽一边说着,一边争夺着旅行包。

  赵济世硬把旅行包挂在车把说:“这是俺娘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挣了。”

  赵济世跨上自行车,带着王晓丽往县城走去。村里的孩子们撵着自行车,拍着手喊着:

  新媳妇,坐洋车,

  使劲搂住情哥哥,

  两人要到哪里去,

  棒子地里摸一摸。

  ……

  赵济世听了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他使劲等着自行车,想尽快远离那些孩子们。

  王晓丽听了不仅没脑,反而高兴地说:“这儿歌还挺好听唻。”

  出了村,到了大路上,王晓丽往四周看了看,见坡里没干活的人,就一下抱住了正在骑车的赵济世说:“小孩们既然那么说了,我为啥背黑锅啊,只可惜了,现在的棒子苗还挺矮呢。”

  “你别瞎说,你也别乱动,小心翻了车,把你的脸摔破了。”赵济世用敬告的口气说。

  一路上,赵济世想好了的一些绝情的话,竟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太伤了她的心,一切顺其自然吧。

  到了车站,赵济世抢着给她买好了车票,当把票递到她手里时,她一下子抱住了她,眼泪也流了出来,她一边哭着一边说:“保重身体,等着我,我还会来的。”她再也不怕周围有没有人,主动地吻了他。

  赵济世也抱紧她说:“别做傻事,好好上班,等我的信。”

  直到乘务员高声喊着,“去省城的车马上就开了,没上车的旅馆赶紧上车”时,王晓丽才把搂着赵济世的手松开说:“你的胡子真扎人。下次别忘了刮胡子。”

  赵济世拎着包刚把她送到车上,汽车就开了。他流着泪追着车不停地挥手,她流着泪隔着玻璃不住的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