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洁从那边端着盘子过来,“梁羴怎么走了?”

  魏军的眼光从门口收回来,转过头去,看着她,答非所问地,“看见他,我就忍不住要想,怎么把人弄死还不用承担责任的?”

  “那好办,”沈洁放下盘子,“前两天新闻刚爆出来的一桩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用催眠的方式侵入他老婆的梦境,吓死了她,警方查不出疑点,只能放人。【】”

  她说着话将另一个盘子放到他面前,“这是你的。”他低头逐一看过去,再看向她那盘,她的很简单,只是一个鸡蛋,一块蛋糕,加上一杯牛奶。他再把目光移上她的脸,“你研究过我的食谱?”

  她望向他的盘子,白米饭加纳豆,味噌汤,外加一叠酱菜是那种白萝卜,一盘煎三文鱼配上一个鸡蛋卷。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口味,从决定接触他开始,她研究过他的口味,爱好,社交,活动范围,所以,她还没有接触他,他在她面前就已经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今,两个人的关系又有了改变。她无法控制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和对他的那种亲昵感,可是,她得从容些,镇定些,她不是个初涉情场的小女生。

  她低下头去吃饭,“魏总的口味,谁不知道?在日本呆了两年,已经变成半个小鬼子了,劝你少吃点日本的东西,都是半生不熟的,没中国人的健康。”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蛋卷,眼睛注视着她,笑而不语。

  “我敢说,她不是爱上你爸就是爱上你妈了,就是爱上你了,你说,他会爱上你爸或者你妈么?”他瞧了又瞧那盘纳豆,“也是,”他说:“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吃这个。”他重新把目光转给她,挑起了眉,心情好极了。“真的假的?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我看谁不顺眼就除了他灭口。”

  “假的。”她说。拿起杯子,喝了两口牛奶,心里等的有些焦急。“你有仇人么?”她心不在焉地问,四下张望着,餐厅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酒店的住客,这样的环境,相对总是安全的,可是,这样等下去总是急人的。“你想要杀谁?”

  “有,不过都是情杀。”他笑着说,眼睛盯着她,有两束暧昧的光束在他的瞳仁上跳跃。她与他对视了两秒钟,才把头扭开,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正经。”她低头吃饭,不再理他了。他呢?也不再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打着转。

  报销了那个鸡蛋卷,他的目光仍然停驻在她脸上,忽然间,他向四周看看,跟着把身子往前扑近过去,隔着桌子,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眉毛,再从她的眉毛端详到她的眼睛,他温存地笑起来,“有没有发现,小沈同学,你害羞起来的模样实在很耐看啊!”

  她抬眼看看他,他们相互对视着,一转眼,两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这种感觉实在微妙,甚至还有着一层薄薄的尴尬,可是,她心里总有着那种奇异的悸动,令她的温柔不能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脸庞一定红了,从来不知道,她还是这么喜欢害羞的,这简直不像她,这根本不是她。她对这样的自己是陌生的,惊异的,一个晚上,她的秉性都变了么?她变得连语气都充满了温柔,不像是她自己的。“你一直喜欢这么油腔滑调么?”她瞥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

  “谁说的?”他注视着她,笑容加深了,他原本还要再逗弄她两句,可是,他下面的话根本就没说出来,只听到,不知从哪传出来的一声闷响,好像地动山摇一样,他直觉的感觉到是地震,因为,整栋楼好像都颤了一颤。

  与此同时,警铃大作,整栋楼几乎是立即就骚动起来。

  餐厅的人都坐不住了,大家正惊愕这声音从哪出来的,已经有人在门口惊叫起来。“地下停车场爆炸了。”立即大家纷纷离席,争先往外奔过去。沈洁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魏军,“赶紧走。”

  一切太过突然,空气里好像是立即就塞满了硫磺的味道,波及的整个金阳都是。虽然有人不断提醒,只是楼下停车场出了状况,不明情况的住客仍然被弄的慌张,惊恐之间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电梯已经停止运行,客人一窝蜂地顺着楼梯往下奔走。一路拥挤,伴随着小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消防人员来的够快,警察也及时赶到了。停车场外围被拉起了警戒线,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围在警戒线外面窃窃私语,看着热闹。

  整个金阳陷入一片混乱。

  实验室里,蒋世通一个耳光扇向钱程,同时,将他的人死死勒住脖子,拽着他的头将他按到桌上,对着他的头怒吼道,“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有说让你杀他了么?”

  他拎起钱程的衣领子,照着他的头左右开弓抡击过去,打了又不解恨,再度拎着钱程的衣襟将他的头死死按到桌上。

  那满桌子的瓶瓶罐罐有的被碰到地上,噼里啪啦的摔碎了,试管里的东西溅的到处都是。蒋世通仍然没有松手,钱程被这一顿暴打打的晕头转向,也被蒋世通的神色吓住了。“通哥,”他挣扎着:“你不是想他死么?干嘛费那个事,直接弄死他不就完事里么?”

  “结果呢?”蒋世通吼道:“他死了么?用炸弹炸,你们都是什么脑子?”

  “我不知道他会炸错了人。”

  “炸错了人?”蒋世通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让你炸错人,我让你炸错人。”他手里加重劲道,连半点空隙都未留,钱程只剩干呕憋气的份儿,好不容易等到蒋世通打的累了,收了手,他才如死里逃生一样,从桌子上往下直溜到地上。他靠着桌子,伸长了腿,喘着气说:“他来两次了,他肯定看出来了,如果我们不杀了他,到时候,你我都跑不了。”

  蒋世通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忽的胸口怒气翻涌,又往上涌动,重新扑过来,扼住他的喉咙,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没有让他这么死,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么?”

  钱程被勒的脸色又青又紫,喘不过气来,他攥着蒋世通的手,往外挣脱,“通哥,通哥。”

  蒋世通死攥着他不松手,两人扭到一起,从来不知道蒋世通还有这么大蛮力,钱程挣扎一阵,看挣不脱,便孤注一掷的低吼一声,“好,那就大家一起死,我敢肯定,你等不到东西出来那一天,他就先结果了你。”

  他这一声,起了效果,蒋世通停止扼他,却并没有松手,而是死死盯着他的脸色,“你威胁我?”

  “咱俩是一条绳上的,”钱程迎着他的目光,阴险的笑了,“我不怕跟你们瓷器碰在一起,你要不然就杀了我,要不然你就松手。”他紧盯着蒋世通,趁他手里劲松,拨开来,从地上起身,他整理着衬衫领子,挺直了腰,瞧着蒋世通的脸色,盯着对方的眼珠,从容地说:“货是我找的卖家,你光有货没有买家,也没有用,没有我,你什么都玩不转,甭说研究什么,屁都没有。”

  蒋世通与他对视着,“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钱程若无其事地绕着桌子过去,将倒在桌子上的瓶子扶起来,拿到眼前端详着,摇晃两下,坦然地说:“我不是把自己当回事,你哪个货不是靠我的?你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离开达琳,谁认识你是谁?”

  蒋世通目光仍然停在他的脸上,他又恢复那份面无表情了,眼珠黝黑黝黑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一点波澜来,“你说的一点没错呢!”他静静地说:“我们两个确实是最佳搭档呢!”转开脸,他人往里面走过去,径直走到那柜子前,投些食料给那些白鼠,声音比刚刚还平静,“看看,他们吃的香么?吃吧!”他说:“最后的晚餐。”

  实验室里,冷森森的,钱程缩了缩脖子,脊背莫名有些凉。他眼睛盯着蒋世通的后背,盯了一会儿,方慢慢过去,“通哥,”他涎下脸,笑米米的,“你去搞你的试验,你把这个配方告诉我,教我怎么做,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呢!而且,”他四处瞧瞧,那种不安心惊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这个地方,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安全呢!我们换个地方,准保比这更安全,何必一定要在这?”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块比达琳更安全的的。”蒋世通说的仍然很安静,专心致志的喂着那些鼠。“不愿意,你可以走,没人逼你。”

  “哪能呢?”钱程笑脸堆起来,“我跟着通哥,才有大把“钱”途。离了通哥,我非得饿死不可。”

  蒋世通眼皮都没撩,合上柜子,去检查另一边表盘上的数据,“看你刚刚的架势,好像,我跟着你才有前途呢!”

  钱程谄笑着,“不敢,不敢,再也不这么说了,通哥。”

  “你把这次的事摆平,”蒋世通黝黑的眼珠定在那表盘上,“人是你找的,麻烦不能带给我,在我的东西成功之前,不能再有任何差错,这事过了,我就把配方告诉你,以后,我试验我的,你制作你的,我不挡你的财路。”

  “好,”钱程兴奋起来,围前围后蒋世通,一路跟着他转过去,“放心,我保证把这事摆平,不把这事牵到通哥头上。”

  蒋世通没言语,平静地望着表盘上的数据变化,眼珠背着光,黑漆漆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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