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洁到的时候,邓远姗脸上的情况还未见好转。【】虽是如此,人仍然充满了风度,对他们还算客气。“你们看看,”招呼沈洁和孙存坐下,邓远姗开门见山地说:“就我这个情况,还能上班么?星期一我要参加市里的报告会,这副模样怎么上去,不被吓死才怪呢!”

  “是很严重。”沈洁说。将手里的水果花篮放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幢三居室的房子,从装修和家里的摆设看,预示着主人的品味和修养。对于邓远姗的大名,她再孤陋寡闻都听说过,对方文笔一流,即使是一篇普通的人物专访,到她笔下都能写的声情并茂,而悱恻动人,这使得她在新闻界和读者群中具有不小的名气和影响力,

  “邓主编比照片上还年轻,皮肤确实非常好。”

  “当然,”邓远姗将相框从置物架上拿下来,递给沈洁,“你看看,我这皮肤原本有多好,现在成这个样子了。根本不是美容的,简直就是毁容么?”她又拿镜子去照脸,看着看着有些恼火,跟着把镜子放下,双手抱臂,气势凌人地说:“你们说,怎么处理吧!”

  “邓主编不妨提条件出来。”孙存说。他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么?哪个化妆品公司不会有几例投诉出来,只要配方没问题,添加东西没有超标,审验过关,即使是有人投诉,也照样不愁销路。何必小题大做,提着东西上门来,不助长对方的嚣张才怪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邓远姗不悦地,“我干嘛提条件?难道你以为我要讹诈你么?你说,你用什么条件能够弥补我这方面损失的。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更多,这两天我都没睡好,有很多事我都没法出席,我的健康情损失找谁说去?”

  孙存挑高了眉,“这是什么话?你——”

  沈洁阻止了他。“邓主编,”她态度客气地,“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怪孙副总了,孙副总是个男人,他永远不会切肤的明白一张脸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邓远姗翻了一眼孙存,再去看沈洁,“长这么大,我没有用过化妆品过敏,这还是第一次。其实,你们能赔偿多少?我无非是想要一个态度和说法。”

  “达琳一向对质量要求严格,”沈洁将手中文件夹隔着茶几递给对方,“这里面是所有达琳的产品的审验报告,生产许可证,卫生合格证,包括行业标准,所有该有的手续我们一样不少,所有可以执行的保准我们没有一个是超标的。”

  邓远姗没去接那些文件,“这点我不怀疑,如果达琳是无照经营,你认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谈么?”

  沈洁放下手中东西。她拿起桌上那瓶黄金眼粉,茶几上摆放着几乎全部是达琳的产品,有的用了半瓶,有的还未曾开封。“邓主编,”她问:“你能告诉我,凭你的经济条件,你完全有这个能力去消费那些国际品牌,为什么你要用达琳的产品?”

  “早前,”邓远姗直言不讳地说:“我的皮肤不好,那时候,爱说刚研发出来,我用了感觉不错,但是,产品抗氧化的效果仍不行,还没使用完,有的就已经氧化了。达琳可以以旧换新,我就拿旧瓶子去换——,这么多年,我也是做了她的小白鼠呢!”她也拿起其中一瓶看着,“爱说用了这么多年,即使它在初期技术不完善的时候,都没有出过问题,如今技术应该已经很完善,想不到,反倒是出了问题。”

  沈洁放下黄金眼粉,“邓主编,”她语气诚恳地,“你的电话是我接的,我知道你绝不会是那种寻讯滋事的人,否则,你绝不会等着我上门来,你会一早就将这事传开,你实在有这个能力和便利。”她微笑起来,“你放了我们一马,我代表达琳感激你手下留情。但我绝对没有想到,你是一路看着爱说发展起来,对爱说是有感情的,那我这一趟就没白来。”她伸手摸过化妆品中的一个药瓶。拿到手里看看,“邓主编这段时间不舒服?”

  “是。”邓远姗说:“最近喉咙发炎。”

  “消炎药。”沈洁点点头。想想,抬眼去看邓远姗,“除了脸部,邓主编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么?”

  邓远姗怔怔:“你指什么?”

  “或者其他的地方也会有起红斑,痒痒,因为状况轻微,你没有发现?”

  邓远姗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对视了几秒钟,邓远姗忽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腕处,那里也有几个痘痘,两个清晰的抓痕还留在上面。

  “你到了医院,医生怎么说?”沈洁问。

  邓远姗表情迟疑地,“医生说我是化妆品过敏,”她思考着,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我没想到是药的原因,医生没有问,我也忘了说吃过这种药。或者,”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洁,“难道不是化妆品的原因,是这个药的因素?说实话,这个药也是我第一次吃。”

  沈洁迎着她的目光,坦白诚实地说:“实事求是的讲,我仍然不能确定的把这个责任推给这个药。也许是我们的化妆品,也许是药,或者是其他因素。”

  邓远姗没想到她这么说,反倒不好意思了。“或者,是我小题大做了。这实在有些惭愧。”

  “没有关系,”沈洁坦率地微笑起来:“我不在这里和邓主编讲些专业上的问题。我只能说,即使是同一种药品,同一种化妆品,邓主编以前吃了没事,用了没事,这次吃了用了也许就会产生反应,因为人体的免疫力会随着环境而改变,包括情绪上面的,甚至产品本身都有可能,我就接到过一个例子,用户因为把瓶子弄坏了,把乳液换到了其他产品的瓶子里,即使她对瓶子做了消毒处理,结果还是发生了严重的过敏。”

  她注视着邓远姗,语气相当的认真诚恳:“爱说到现在,几乎没有接过有关质量方面的投诉,我可以自信地说,达琳从原材料到生产车间再到成品储存都严格执行了国家标准。而且,她的技术配方几乎接近完美。所以,我敢来。”她想想,放下药瓶,拿起其中一瓶爱说,她将上面的logo面向着邓远姗说,“邓主编既然一路看着爱说成长起来的,相信,你也应该知道达琳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邓远姗摇摇头,有些惭愧,直率地说,“实际上,我对这个一无所知,达琳,或者,我想,应该是取其谐音darling的意思。”

  “外界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实际上,达琳是天达集团的总裁魏达成和他的已故爱人陈美琳的合称。”沈洁说。她望着邓远姗,态度诚恳:“如果邓主编有时间,就给我十分钟,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她放下那瓶子,应该从哪里讲呢?这个故事太漫长,也太复杂,她第一次是从刘沉香那里听来的。

  邓远姗不知道沈洁要给她讲什么,孙存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个沈洁在这磨蹭要干什么?他甚至根本不熟悉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达琳的?他糊里糊涂地被魏军指派跟着她过来了。这一路上,他简直都没正眼看她的,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有一对恋人,”沈洁开了口,她始终看着邓远姗:“他们同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们的爱情故事和所有的恋人一样,老套的一见钟情,然后就是一起吃饭,一起逛公园,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看电影——,他们度过了美好的高中时代。男孩女孩没有因为爱情荒废了高中的时光,他们同时考上了北京大学,男孩家里却在这时候出了变故,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男孩想要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女孩不同意,她跟着男孩到了北京,背着家里人用家里给她的学费供男孩上了大学,她自己却辍学了。那段时间虽然艰辛,但是却幸福的。男孩上学,女孩打工,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两人开始了一段半同居的夫妻生活。男孩大二那年,女孩怀孕了。男孩说,你把孩子打掉吧,女孩不同意,舍不得,她觉得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两个人因此产生了分歧,女孩一气之下离开了北京,告诉男孩她把孩子打掉了。从此以后,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男孩女孩没有联系过,但是,每个月男孩仍然能够定期收到女孩寄过来的学费,直到他毕业,女孩也没有出现——。”

  她的语气低沉下来,注视着邓远姗,她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凝重了。

  “男孩毕业后分配到了北京,那是他工作的第一年,女孩来找他,身上背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男孩大吃一惊,一切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女孩形容憔悴,又瘦又苍白,男孩不知道女孩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他又惊又痛,但是,事情发生了。

  这不是一段男孩功成名就后忘恩负义抛弃原来女朋友的旧桥段,男孩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他们又在一起了。从那开始,男孩上班,女孩照顾孩子,开始了真正的夫妻生活。那时候,男孩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家里所有的开销落在男孩一个人身上。租房,生活起居,孩子的喂养,穿着,医药费——,家里开始捉襟见肘,经常是不到月底,工资袋就空了。但是,这样的生活艰难却仍然幸福的延续了下去。

  后来有一段时间过去,男孩发现,女孩剩的家用多了,原本经常到月底工资袋就见底,后来,到月底还剩余。随着这个变化,女孩的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她会经常在半夜里因为胃疼而醒过来,因为胃疼,她舍不得花那个钱买药,同时,她的身体开始有了其他的状况,因为怀孕时候的营养不良,产后恢复的不好,女孩的病症越来越多,他们错就错在没有及时对这个情况给予重视。

  再后来,他们结了婚。男孩的事业开始逐渐好转,但是,女孩这个时候的身体却意外的出了问题。那时候,男孩的事业开始有了起色,他们开始有了经济基础,有了人脉,男孩为了圆女孩的梦想,报答女孩当年对他的支持,为女孩创办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名字就由他们的名字组合在一起——达琳。

  女孩从此开始为达琳奔波,爱说,言爱,永远爱,这是她梦想的品牌,她充满了希望告诉她的男人,将来,她要让全世界的女孩在情人节的时候梦想收到的不是男人的花而是达琳的永远爱,她希望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对情侣都能够体会并将这份爱持续下去。然后——”

  沈洁的话音沉了下去,长久的讲述让她的嘴唇有些干燥,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她没有停的意思,尽管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是,她的表情仍笼罩着一种凝肃而热烈的光芒,她的双眸半掩着,陷入某种思绪中,喉咙里有个硬块费力的蠕动,

  “然后,终于,有一天,女孩累倒了,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胃癌晚期,同时,癌细胞几乎遍布了全身。男孩这时候的事业已经如日中天,但是,一切为时晚矣,无力为天,女孩临终的时候,对他们唯一的孩子说:“如果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就不能让达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要帮着妈妈把达琳发扬光大,不要靠别人,要靠你自己。

  他们的孩子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顽劣不羁,打架生事,这个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的少年时代也宣告结束。”

  室内很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她那略带沙哑的讲述声,

  “少年后来变了,曾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放学就过到达琳去,就站在那厂房牌子下面瞅着那几个字。有一次,有个员工忍不住了,问他老是在那看什么?他说,他必须每天来看一遍,看多了,达琳两个字就会刻到骨子里,他就会牢记一定有一天让达琳的名字家喻户晓,蜚声海外。

  这个父亲——没有精力管理达琳,达琳后来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他有心结束达琳,少年哀求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帮着他把达琳撑下来,等他有一天长大——。

  这个父亲兑现了他的承诺,但是他经营的有心无力,勉强撑到少年从日本回来的时候,达琳已经艰难频临破产。长大后的少年将达琳接手过来,先后创建了爱说,言爱,然后是永远爱——。我想,他一定不喜欢做这一行,”

  她抬起了眼睛,目光在孙存和邓远姗脸上交替着,“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对质量的要求。不管他喜不喜欢,他还是没有辜负他母亲的遗愿,真的将达琳做到了人尽皆知的品牌,他果然没有食言,他将达琳起死回生了——。”

  邓远姗注视着她,听的震动了,这个故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几乎是普通的,但是,她就说不出的一种感觉,被对方的讲述深深感动了。

  不止是她,就连孙存也听的呆了,故事有一部分他是听说过的,但是,绝不如这么详细,不,不是对方说的详细,很多地方,她几乎是一带而过的,但是,她说话时候的那种表情,那种语气,那眼神里的光泽,那脸上坦露的那种感情,使得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同时,因为这样的一副表情,使得她看上去是相当美丽的。他很奇怪,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达琳还有这么一个人。

  沈洁吸了口气,她注视着邓远姗,她的脸上闪着光的,连睫毛上都是,有两颗泪花在睫毛上跳跃,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止一次在想,那个母亲,她一定不是为了让儿子帮她圆梦想,她一定想用这个理由让她那个顽劣的儿子成长?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母亲临终的要求,这个少年也许就和许许多多的富二代,二世祖一样,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什么坏事估计都做了,因为他何必努力,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家里的财富可以够他享用不尽了。”

  邓远姗眼里有些湿润,沉思未语。

  “达琳到现在,虽然已经走过了二十几个年头,”沈洁又接着往下说:“但是,真正成长的就是少年回国后的这五年,如今的达琳就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刚刚学会走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甚至刚刚走的平稳了,就想跑,跑的时候也不看看脚底下有什么危险,”她脸上露出一丝温存的母性的笑容来,她情不自禁地想着聪聪,“所以,也许有一天,他一定会遇到危险的对么?”

  她这样的表情露出来,邓远姗才微微直了直腰,似乎从深思中醒了过来,她们彼此对视着,她听的有些迷惘和困惑。

  “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的脚步还不会走的稳,他甚至常常是不知道危险存在的,毫无顾忌的,所以,他会遭受挫折,就像一个孩子会摔倒一样,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达琳摔倒了,邓主编,我能够用你的力量帮助他,扶他站起来。”

  邓远姗研究着沈洁的表情,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帮着达琳宣传?”

  沈洁坦白地点点头,“是的,中国是个传统的国家,讲究爱,也颂扬爱,达琳虽然只是一个化妆品,他所蕴含的故事,既然能感动你我,相信一定会感动任何人,从来没有一个化妆品能够被赋予这么多的感情与人文思想,爱说,永远爱,这是一个带着传承使命的产品,又是我们本土的东西,不论他从质量还是从思想,都值得邓主编扶他站起来。我看过邓主编的文章,文采飞扬,写的理性又感性。所以,你手下的故事一定比我说的更加精彩,这远远不是一个广告所能办到的。”

  邓远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想不到你是有备而来的,你竟然知道我,看过我的文章。沈小姐是达琳客服部的?”她问。

  沈洁点头。“是的。”

  “你作为达琳客服部的员工,据我理解,这样的问题不该是你的工作范畴。”

  沈洁想想,笑笑,“严格点说,是的,但是,同样作为达琳的员工,不论我是处于哪个岗位,我都应该为达琳争取最大的利益不是么?而且,我同样相信,达琳的任何一个员工都不会放弃他们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邓远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出来,“那么,有你这样的员工,达琳会有什么问题呢?一个很好的领导,一帮很有主人翁精神的员工,再加上好的产品,我想,他应该是有的是前途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商场如战场,随时都可能风云变幻,好比一个健康的人,体检天天过关,但是,仍然会出现健康问题一样,我们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一定永远都打的是胜仗。”

  邓远姗笑着说:“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我没认为。”沈洁也笑了,“我只是试试运气,或者这是我的直觉,来之前,我不知道邓主编是什么样的人,从电话里判断,应该很率直,但是,我不敢抱希望,因为,通常,我认为,学者和文人都是有些傲气,没那么好说话,结果,闻名不如见面,邓主编比我想象的更好。”

  “你很会夸奖人。”

  “我说的是实话。”

  “这样吧!”邓远姗心情愉悦地:“不得不说,你的故事感动了我,正如你所说,感动你我的故事一定能感动其他的人。现在,我仍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爱说的问题,如果事实真的不是爱说的问题,将来有机会,我会为达琳专门写篇报道,这样的故事隐藏在产品背后实在太可惜,尤其那位母亲的良苦用心,值得我们每个去思想,”笑容在她脸上彻底展现开来,“相信,我的文章绝对会胜过达琳任何一个广告效应。”

  沈洁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兴奋和喜悦情绪,“谢谢。”

  事情于是就这么说定了。一切好像就是做梦一样,孙存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邓远姗家的,甚至忘了那两人又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们离开的时候完全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热络而熟识,他成为了局外人,成了透明的了。

  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太阳亮堂堂的垂在玻璃窗前,将车里照的一片光明,孙存边开着车,边打量着沈洁,他无法收回目光,他无法不重新去打量这个女孩,她的表情很严肃,她的眼睛始终若有所思地望着车前窗,那张凝肃的脸庞使得他生出几分惧意,使他满肚子的话要问,却打不开话题。

  他跟着魏军一起接手的达琳,创办的爱说,言爱,直到永远爱三个品牌,这一路过来,他尽职尽责,但是,要命,他自认自己对达琳绝没有对方如此深的感情。

  达琳几百个员工,新来的,旧往的,他几乎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个员工是这么尽职尽责的。什么我同样相信,达琳的任何一个员工都不会放弃他们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话说的漂亮,那些女孩子,哪个真的把达琳当成她们自己的家了?不到临近上班的时间,办公室都不见几个人影,下了班,一个个比兔子跑的还快,怎么会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样的话一直憋在孙存的肚子里。回到达琳的时候,员工们已经开始下班了。魏军还在,他直接冲进了魏军的办公室,他得问问魏军,这个沈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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