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去了,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魏军收拾情绪,转回电脑的方向,吐出口气来。手机响了两声微信提示音。他转头瞧瞧,无可无不可地拿起手机。

  微信是杨珺发过来的,“你到了没有?我在a出口。”

  他看了两秒钟,把手机放下,有段时间了,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小把戏,时不时地就会打错了电话,发错了信息,发过来的微信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开始的时候,他会回过去问问情况,对方会又潇洒又谈笑风生地和他解释,“发错了,怎么发到你的手机上了?”她咯咯咯的在电话那端笑。他被笑的心痒痒,好像一下子被提醒起她的存在和好来。于是,他会放下手里的事,跑过去,两人会借机如火如荼地温存一番。

  一次两次,他肯花些心思哄她开心,也不点破,觉得还有些趣味。可是,再多了两次,他就烦了。他无法否认对女人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相当的讨厌,在他看来又无趣又没有技术含量。

  手机又响了两声,他都懒得再看,眼瞥见那个防尘塞,忽然间觉得这个防尘塞插在那儿,横竖都很难看,不仅难看,还果真是相当的幼稚。不知道当初,她把这个东西插到他的手机上,他怎么就默许了?他拿过手机,扯下防尘塞,干脆扔进垃圾桶。

  刚做完这些,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邢卫锋大刀阔斧地进门来。他皱起眉头,“进来不知道敲门么?你爸怎么教育你的?”

  邢卫锋依然习惯性四仰八叉地往沙发上坐过去,“干嘛敲门?耽误你事了么?”他伸脖子故意往里房那边瞅瞅,“藏着人呢?”

  魏军上下看了他一眼,灰色立领体恤衫,牛仔裤还是崭新的,皮鞋打的很亮堂,今天的邢卫锋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神清气爽,“大白天的跑我这来干嘛?”他问。

  “笑话,”邢卫锋说,“我晚上上你这来才奇怪呢!”他伸了个懒腰,四下张望,又起身到窗口的地方转转,摸摸百叶窗,擦擦上面横条。

  玻璃很干净,透着他的人影。他擦擦,将手指放到眼前看看,“很干净啊!你们公司的人很勤快。”魏军瞄了他一眼,看着他又回到沙发上坐好,到处找烟盅,找火机,跟着又和他要耳勺,他不动神色地瞧着他。“我没预备那东西。”

  邢卫锋嘀咕了一句,揉揉耳朵,再去点烟,抽了两口,身体开始不安分地蠕动,心不在焉地再度四下望望,无话找话地说:“你最近怎么不去军成了?”

  “谁说我没去?只是我去的时候,你没去。”魏军说。上下斜睨着他,安静地问:“你好像也勤了。我好像没给你发工钱啊!”

  “谁说我勤了?我不就是来了两趟么?”邢卫锋低头又去茶几上找茶叶,不经意地语气,“找沈静过来,泡杯茶。”

  他冷眼瞧着邢卫锋,对方总算说出此行的目的了。最近这段时间,就那么巧,他一到达琳,邢卫锋就能跟着过来,一过来,就找沈静。端茶倒水,边喝边聊,有的没的,他从来不知道对方大白天也是这么闲着的。

  桌子上摆着昨日未批的文件,整整摞了一尺多高。他挑着应急的事务处理完两单,这才直起腰,起身过去,坐到沙发上。“你给人开多少钱,让人家伺候你?”

  邢卫锋端正态度看着他,终于开诚布公了,“正经的,我真看上她了。”他要笑不笑地,“她没结婚吧!只要她没结婚,那我就正经追她。她又不是你妹,你何必护着?我打她电话,她就是不接,这人什么人啊!你找她来,我问问她,妈的,一个客服的,还端起架子了,你问问,你们达琳有多少人做梦都惦记着我把她们呢!”

  他干脆直接动手打电话过到客服部,吩咐那边,“叫沈静过来办公室。”

  茶还是那种普洱。邢卫锋喝了两口说:“这茶,有那么好喝么?看你喝的好像挺在行是的。”

  魏军吹开杯里的热气,漫不经心地说:“明知道不是自己那杯茶,还勉强喝,有意思么?”

  “谁说的?”邢卫锋一挑眉头,“谁的口味一辈子就这一口的?改变口味是分分钟钟的事,人这一辈子,不到紧要关头,谁都说不准是喜欢哪一口?你说呢?沈静。”

  沈洁单膝屈在茶几前,冲茶泡茶,“不好说。”她头都没抬,眼睛一刻没离开那茶杯。注满杯子放到魏军面前,她一样没抬头。“男人都喜欢猎奇,这符合男人本性,我自认为,男人和女人相比,男人身上有更深层的动物性,据研究人员发现,人类最早的始祖是女性,比男性足足早了八万多年,所以,男人喜欢换口味,因为,他们的嗅觉本身就不发达,”她睫毛向下垂过去,“到底是比女人进化晚了那么多年。不是么?”

  邢卫锋听的大笑,“真的假的?这人类先有男还是先有女孩没有确切的研究成果啊!”他转头去看魏军,“看见没,他稍带着把你也骂了。”

  魏军也笑,注视着她。“女人比男人进化的早有什么用?真要是能比男人晚点进化,她也该知道办法怎么造人出来,犯的着用黄土捏么?”

  沈洁被说红了脸,整排睫毛扬起来,看见他正似笑非笑。阳光明亮晃眼,全部堆砌在窗口地方,使屋内的光景大白无处藏身。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即使有几分轻浮和调谐,但是,因为好看也并不令人讨厌。她被那笑容牵引,又想起陈祖安,想起对方的笑容。如果不是那笑容,她绝不会第一眼就看上他。

  她们家老沈不喜欢陈祖安,第一眼就不喜欢,说他那人只是长了一个好皮囊,其他一无是处,心机重,城府深,可以共富贵,绝不会共患难。

  事实证明,老沈的结论是对的。

  邢卫锋在一边纵声大笑。他仔细端详沈洁,二十八岁的年纪,绝不是女人最鼎盛的年龄,但是,他就是喜欢对方全身上下流露出的那种成熟的韵味,没有稚嫩的感觉,沉稳,洗练,举手投足都是风度。瞧着对方的脸色飞起一片红霞,似乎更受看起来。他这么瞧过去,忽然皱起眉头,“沈静,说正经的,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他妈的,”他忽然骂了一句,想起什么了,掉头去问魏军,“你找到那女的没?在你地盘,我平白挨了一个缸子,你倒是给我个说法啊!”

  “给你个屁说法。”魏军说,他伸过茶杯等着沈洁斟满,“你没事到我地头找乐子,还怪得了我地盘的人?上次你把那个林豆豆和陈灵带出去一个晚上,一个子都没给人家,到最后,都跑我这来报账,估计是你名声在外,那些个人说不上多解恨呢!”

  邢卫锋被说的面红耳赤,瞧见沈洁低头抿唇笑,有些挂不住劲,伸腿踹了魏军一脚,“少他妈胡说八道,她们答应和我出去吃宵夜的,我连根手指头都没碰,我干嘛给她们钱?合着你手下的人都金贵,看一眼吃顿饭都得付钱是吧!”

  魏军吐个烟圈出来,透过烟圈看着那低头倒茶的人,“所以,没事,别瞎跑我这,你真想追求谁,你就单聊去。还有,”他干脆直说了,“沈静,你注意一下这老小子,他通常都提上裤子不认账,至于说,送你房子,别墅,豪车,钻石珠宝那一套你更别轻易信,他用这招不知道骗了多少个黄花姑娘了。总之,不见钥匙,别脱裤子。”

  邢卫锋笑骂道,“你丫真他妈孙子,使坏吧你,你别信他的。”他也去看沈洁。“晚上,我接你吃饭。”他抬腕看表,“什么时候完事,你给我电话,我等着你。”

  “算了吧!”沈洁这会站起来,她脸上的红云未散,“我看,你还是找别人吃饭吧!凭邢卫锋三个字出去,根本用不着车子,房子和票子,估计,即使有人倒贴都得排着一长队!我这个人生来有个最大的好,就是有自知之明,不要说吃个饭,就是能帮你到杯茶,我都觉得荣幸之至呢!如果不是在达琳工作,相信我就是喊破喉咙,拼尽力气也挤不到前三排去看你一眼,所以,我可不敢妄自幻想,灰姑娘真的能有双从天掉下来的水晶鞋。”

  她挑起胸前的工作牌,看着认真地说,“邢少一来,我就过来倒茶,客服部的人已经侧眼看我了。真要传出去,可不得了。办公室的明争暗斗,估计你不了解,因为你无需坐办公室,你可以白天黑夜颠倒的乐呵,我们不能,真要领导不满意我,我第二天就得结工资,找个工作对我不容易,不认识人就甭想加塞,所以,你下回再来,我求你给其他人一个机会成么?机会都在我这,回头,整个达琳的女孩都得把我当仇人。”她看看表,“我已经进来二十二分钟了,工厂那边,二十分钟就能完整装完二十瓶护肤水,十八瓶美肤液,十二盒梅娇娜,二十分钟,保洁员可以扫完几层的楼梯,倒完一车垃圾,还可以打扫完整个办公室。所以,时间对于我们都相当宝贵呢!”她随后直起腰,说走就走,打开门,竟然真的出去了。

  门关上,邢卫锋掉头惊奇地去看魏军,“她刚刚说的都是什么?”

  魏军笑起来,难以抑制地大笑,“她根本就没说什么。”他笑望着邢卫锋,“她哪是再说话,她根本就是在拿烟灰缸砸你呢!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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