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存的表情很奇怪,是魏军没有见过的。【】“怎么了?”他问。孙存二话没说,他将手机调开录音,他很醒目的把手机开了录音键,但是很遗憾,他前半段错过去了。

  “然后,终于,有一天,女孩累倒了,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胃癌晚期,同时,癌细胞几乎遍布了全身。男孩这时候的事业已经如日中天,名字经常见诸报端,但是,一切为时晚矣,无力为天,女孩临终的时候,对他们唯一的孩子说:“如果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就不能让达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要帮着妈妈把达琳发扬光大,不要靠别人,要靠你自己。”

  那声音一打开,魏军的注意力立即就集中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话是谁说的,可是,他仍然听的有些稀里糊涂,听得充满了困惑。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孙存,孙存冲他挑了挑眉,示意他别说话。

  “那个母亲,她一定不是为了让儿子帮她圆梦想,她一定想用这个理由让她那个顽劣的儿子成长?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母亲临终的要求,这个少年也许就和许许多多的富二代,二世祖一样,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什么坏事估计都做了,因为他何必努力,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家里的财富可以够他享用不尽了。”

  “达琳到现在,虽然已经走过了二十几个年头,但是,真正成长的就是少年回国后的这五年,他就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刚刚学会走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甚至刚刚走的平稳了,就想跑,跑的时候也不看看脚底下有什么危险,所以——,所以,也许有一天,他难免会遇到危险——”

  “邓主编已经做了妈妈,那么,应该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的脚步还不会走的稳,他甚至常常是不知道危险存在的,毫无顾忌的,所以,他会遭受挫折,就像一个孩子会摔倒一样,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达琳真的摔倒了,邓主编能够帮助他,扶他站起来。”

  ……

  “是的,中国是个传统的国家,讲究爱,也颂扬爱,达琳是一个化妆品,他所蕴含的故事,既然能感动你我,相信一定会感动任何人,从来没有一个化妆品能够被赋予这么多的感情与人文思想,爱说,言爱,永远爱,带着传承使命的产品,又是我们本土的东西,不论他从质量还是从思想,都值得邓主编扶她一把。我喜欢邓主编的文章,是你的粉丝,你文采飞扬,文章写的理性又感性。所以,你如果能够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一定比我说的更加精彩。这远远不是一个广告所能办到的。”

  “……。”

  “怎样?”孙存插进话来,“你先告诉我,这个沈静谁招进来的?”

  魏军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录音上,他无法不被注意,他简直太震动了,他如坠雾里云里,他神情懵懂,答非所问地,“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谁告诉她的?”不,这个不难知道。这不是秘密。

  “那个母亲,她真正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让儿子帮她圆她自己的梦想,我敢说,她一定想用这个理由让她那个顽劣的儿子成长?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母亲临终的要求,这个少年也许就和许许多多的富二代,二世祖一样,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什么坏事估计都做了,因为他何必努力,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家里的财富可以够他享用不尽了。”

  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真新鲜!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他僵在那儿,他像被敲了一棍,他想着他那先逝的母亲,不,他的头有些痛,记忆像一把痛苦的绞索将他的神经勒的痛楚万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少年时光。

  “这个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的少年时代也宣告结束。”

  “少年后来变了,曾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放学就过到达琳去,就站在那厂房牌子下面瞅着那几个字。有一次,有个员工忍不住了,问他老是在那看什么?他说,他必须每天来看一遍,看多了,达琳两个字就会刻到骨子里,他就会牢记一定有一天让达琳的名字家喻户晓,蜚声海外。”

  孙存按断了录音,“这只是声音,你知道这个她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么?”

  魏军从回忆中挣扎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回过神去,调开视线,他去看孙存。

  “我敢说,”孙存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你没看见她的表情,我敢说,她如果不是爱上你爸那就是爱上你妈了,如果她不是爱上你妈了,那她一定就是爱上你了。你觉得她会爱上你爸或者你妈么?”

  魏军点着了一支烟,烟雾窜起来,迷茫了他的视线。孙存觑眯着眼,含笑瞧着他脸上的表情,“这也不奇怪,达琳哪个没嫁的小姑娘不惦记你的?这姑娘喜欢你也不出奇!只不过,她这表现方式挺出人意表的,有点看头。”

  他悸动了一下,将烟从嘴巴拿开,瞧着孙存,未说话。

  孙存看了他一眼,笑起来,跟着拿过手机,直起腰,摆弄屏幕,“传给你吧!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听听,这姑娘话说的有点意思,我倒头一次听见。”

  孙存出去了。

  室内安静下来,魏军又抽了两口,吐出两个烟圈,拿过手机,放开那段录音,“那个母亲,她真正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让儿子帮她圆她自己的梦想,我敢说,她一定想用这个理由让她那个顽劣的儿子成长?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母亲临终的要求,这个少年也许就和许许多多的富二代,二世祖一样,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什么坏事估计都做了,因为他何必努力,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家里的财富可以够他享用不尽了。”

  不知多久,门外,有员工的说话声,一声密过一声,脚步声像重叠在一起的有些混乱,然后,没多久,走廊里安静了。

  他振作了一下,从往事的思潮中挣扎出来,站起身,掐了烟,走到窗口的地方。员工三三两两的出去,六楼的高度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身后的手机仍然在播放:

  “少年后来变了,曾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放学就过到达琳去,就站在那厂房牌子下面瞅着那几个字。有一次,有个员工忍不住了,问他老是在那看什么?他说,他必须每天来看一遍,看多了,达琳两个字就会刻到骨子里,他就会牢记一定有一天让达琳的名字家喻户晓,蜚声海外。”

  他望着远处的夕阳西下,阳光一点点窜上他的脸,在他瞳仁上如火焰般跳跃起来,“你没看见她的表情,我敢说,她如果不是爱上你爸那就是爱上你妈了,如果她不是爱上你妈了,那她一定就是爱上你了。你觉得她会爱上你爸或者你妈么?”

  他的目光逐渐转开,往下看过去,他看着那人出去,阳光将她头上染成一片灿烂的金色,他有些眩惑,好一会儿才看清,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陌生热乎乎的情愫,他忍不住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拨了过去。

  沈洁站住了,接通了电话。“领导,什么事?”

  “我有事找你,你上楼来。”

  她站在那儿停顿了一下,跟着才转身重新走回楼里。没多久的功夫,他听到走廊里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极近,跟着就停在了门前,敲门声响起来,他转回身,“进来。”

  沈洁推门进来了。他的目光跟着她。她站在那儿,脊背挺得很直,鹅黄色的衬衫,衣摆扎在咖啡色的半截裙子里,使那腰部和臀部的曲线都相当入眼而美好。胸口系着飘带,剪了刘海,使那棱角多了几分妩媚出来,脸上扫着薄妆,鼻子挺翘,眉毛黑而修长,目光灼灼闪亮,“有事么?领导。”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暗暗细细看了她一眼,“你没看见她的表情,我敢说,她如果不是爱上你爸那就是爱上你妈了,如果她不是爱上你妈了,那她一定就是爱上你了。你觉得她会爱上你爸或者你妈么?”

  “晚上有时间么?”他凝视着她,“我想和你再比一局?”

  她瞅了他一眼,用手去撩耳边的头发,“我可不敢了,万一我再挨个耳光真犯不上。”她转身想走,他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去见了邓远姗,怎么说?”

  她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过两天我再回访一下,因为,她吃了消炎药,如果证明是药物过敏,就不是我们产品的问题。”她汇报完了,他似乎也无话可说了。她迎着他的目光,“还有事么?魏总。”

  他注视着她,

  “你没看见她的表情,我敢说,她如果不是爱上你爸那就是爱上你妈了,如果她不是爱上你妈了,那她一定就是爱上你了。你觉得她会爱上你爸或者你妈么?”

  “你——,”他添添嘴唇,在她那坦荡的注视下,竟不敢有丝毫冒犯,“你,”他移出办公桌的范围,顾左右而言他,“帮我沏杯茶吧!”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迅速把头转开了,放下手袋,去收拾茶具。

  壶里的水还是温热,那茶杯里的水还有半杯,沈洁盯着那些东西,心脏忽然跳得加快了速度,这房间里有种古怪的安静,他好半天没有出声,她不知道他在她背后干什么,又不好回头看,只觉得心脏好像已经逼近喉咙。她硬着头皮将杯子里剩下的处理干净,等水烧开,将杯子烫洗干净,换好茶,沏好,她如释重负地站起身,预备走了。

  她转过身,忽然心脏卡在了喉咙口的地方,因为,他虽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她却绝没有想到他站的如此近,她稍一回头,正好撞他上的胸口。

  他站在那儿不动。她面红心跳,心里如擂鼓,便本能地往边上移开一步,他身子稍歪,跟着她的位置侧过去。她抬起睫毛瞧着他,眼睛像两潭深幽幽的湖水,“干嘛?”她强作镇定地问:“想调戏良家妇女?”

  他微低着头,双目亮晶晶地注视着她。“谁说这是调戏?”

  她想板着脸,可是,脸上却迅速飞起一团红云,“那你这是要干嘛?”

  他慢慢笑开了,他的眼光始终停在她的脸上,只是,他忽然把头俯下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你对我有意思么没?”

  她的心脏乱的一塌糊涂。这是什么话?她想退后一步,离开他的范围,可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因为办公室的门几乎没等敲就自己推开了。

  孙存一头热的闯进门来,边进来边大声说:“我老婆今个儿回她妈那儿,晚上和你蹭饭去,我特他妈想吃——”他收住了口,站住了脚步,发现了办公室还有其他的人,那两个人位置距离很近,好像这办公室的气氛都是相当暧昧的。他各看了一眼,福至心灵地咳咳,“噢,”他稍有些尴尬,不知所以地转了个身,自作聪明地,“你们继续,你们有事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整,沈洁已经先一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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