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王晓丽带上做好了的小孩衣服,告别了父母和胖嫂他们,跟着赵济世他们坐上大头车就走了。

  赵济世自从前天割麦子开始,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当大头车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他透过车窗,望着公路两边正在收麦子的农民时,那个问题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地里的老老少少都在忙碌着,他们不是大兵团作战,而是家庭式的分别作战。地头上的几个孩子正在玩耍,有的还哭了起来。由于大人们照顾不上他们,这些孩子们只好自己在沟沟坎坎里爬上爬下的。人们要趁着这好天气赶紧把麦子收上来,再趁着好天气把麦子摊晒好了打出场来,再把麦粒晒干了储存起来,只有麦子入了仓,麦收才算结束。这些活,必须赶在雷雨天到来之前尽快地完成,不然的话,如果遇上了连阴天,麦子就会发芽、就会霉烂,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赵济世回的家以后,他跟大哥商量怎么才能赶在下雨之前把村民的麦子都颗粒无损的尽快收上来。

  “我也正琢磨这事呢。咱村的整劳力不是在工地上干活就是在酒厂里上班,要是能给他们放上几天假,赶快把麦子收上来就行了。”大哥赵济仁看着赵济世说。

  “放假,不行不行。工地上放了假,肯定影响施工和工程进度,有些工程衔接不上,肯定要影响到工程质量。酒厂那边就更不行了,一道工序接一道工序,中间更不能挺。”赵济世急火火地说。

  “那你说咋整。”赵济仁一筹莫展地说。

  “我听说河南那边都用上联合收割机了,不仅省劳力,机器在地里走一圈,麦粒子就直接麻袋了。不过现在是来不及了,明年咱们早去买一台,割完了咱村的麦子还可以到邻村去割,也能增加点村里的收入吗。”赵济世说完,低头想了想说,“我看,就先从酒厂抽出一部分人来,工地上能抽多少人算多少人,他们的工资奖金照发。那些能干了活的妇女也一起上坡。酒厂的食堂负责做饭,把饭送到地头上。咱先从远到近,一户一户的把麦子收上来,至于晒场打场就更好说了,村里先买台脱粒机,挨家挨户的帮着把麦子脱好了就行了。”

  赵济仁听了以后,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就找几个村委商量去了。

  几个村委们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赵济世的办法最好,就从酒厂和工地抽了四五十口子棒劳力,一块收麦子。

  就这样,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整个赵禄家的麦子就全收上来了。剩下的活就是翻麦子晒场了,翻场晒麦子这些轻快的零碎活,每家每户的老人、妇女都能干了。麦子进了场心里不着慌,全村的男女老少也就都沉住气了,在工厂里干活的人也就都安心了。等场院里的麦子晒干了,村里再派上几个人,拉上新买的脱粒机,挨家挨户的打麦子就行了。给麦子脱粒这些活村里不收一分钱,顶多到了吃饭的时辰,管脱粒的几个人一顿饭就是了,这时候生活条件都好了,管顿饭也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就在赵禄家家家户户的麦子刚刚颗粒归仓后,接连下了七天的雨。这雨对刚露头的夏玉米来说确实是场及时雨,对收完了麦子的村民们来说更是感谢老天爷和赵济仁兄弟俩,要不然,还有很多人家的麦子都捂在场院里没有脱粒,干瞅着老天爷下雨没办法,眼看着到嘴的粮食就要捂了。

  天晴了以后,村民们开始传说,附近几个村子六成以上人家的麦子都捂的发了芽了。原因就是麦子割完了堆在场院里还没来得及晒和没来得及打场,就赶上了这个连阴天和雨天,只能眼瞅着老天爷发呆和落泪。

  在其他几个村子的映衬下,赵禄家的村民们更是从内心里感激赵济世兄弟俩了。

  据说,周围那些村子捂了麦子的家庭,他们家的男人们大多数都在高苑美酒公司上班。当麦收到来的时候,吕胜下了命令,为了保障酒厂生产的正常运行,各车间不能放假,擅离劳动岗位的一律开除。那些想回家帮着麦收的工人们一听说被开除,也不敢回家了,他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麦收就被开回家了呀。而家里,除了老人就是老婆孩子,他们根本没法完成麦收这样繁重的劳动。这些家在农村的工人们,只好利用休班的时间回家忙忙活活地帮着把麦子收上来。老天爷是不会等他们的,更不管他们的麦子收的咋样了,它按照自己的规律,该晴天晴天,该下雨的时候则下起来没完没了。而工人们的休班是轮流休,到了麦收大忙季节,谁也没法照顾谁帮助谁了,只能各人顾各人了。其中一个叫田霄兒的工人,他老婆因为麦子堆在场里都都捂了,发了呀了,一气之下竟然喝农药自杀了,撇下了个八九岁的儿子。因为麦子捂了而导致两口子打仗的,要死要活的,闹离婚的也是应有尽有。

  工人们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对吕胜来说,他是充耳不闻,不闻不问的,他的观点是,既然你来公司上班了,就得按公司的制度办,就得守公司的规矩,要不你就辞职回家守你那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很多老婆孩子都在农村的工人,在听说了高苑酒厂赵济世的做法以后,再回过头来看看吕胜的所作所为,他们对吕胜恨得是牙根痒痒。他们都在私下里嘀咕,准备选择个好的时机离开这里去投奔赵济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