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北京,还没有到大热的季节,到了晚上,空气中除了那份清爽还有一份寒凉,沈洁摇下半个车窗,隔着街道望着对面的金色人间。他已经进去有一个时辰了,今晚,看来,他不会出来了。

  这是他的地盘,到了这里,他等于就是回了家一样,应该万无一失的,能有什么问题么?但是,不这样做,似乎怎么都是不安心的,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有些困倦地靠到了驾驶座位置上。远远的天幕,夜色推了几片云团过来,好像起风了。她凝神望着对面,灯光照的她的意识雾蒙蒙的。

  可是,忽然间,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坐了起来。她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大门口,半敞着车篷,吴美筠正从车座上下来,大波的卷发被风吹的四处飘扬,那窈窕的腰肢像空中摆动的杨柳。有保安过来帮着她把车开走,她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进了大门。

  凉意四面八方的包围过来了,夜风沉重地敲击在玻璃窗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抓住了她。她望望前方,有雨珠开始往玻璃上降落,一滴接一滴,由稀薄开始变得密集。

  她在那儿呆坐了一会儿,是啊!何必跟着他呢?如果有人真想要对付他,她根本防不胜防,这么跟着他,绝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这会儿漫天遍地都是寒意,他却在温柔乡里挥汗如雨呢!

  她咬咬牙,心里掠过一丝尖锐陌生的刺痛,抬头望望天空,她不再往金色人间里面看过去,发动引擎,她把车子开动了。

  回到临时住的地方,她打开门,进了房间,也不开灯,只是靠着门在黑暗中闭着眼睛沉思,那丝痛楚仍然在身体里提醒着她的存在。她不是个小女孩,没必要把这事看的太认真,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不是旧社会,谁都不会把这事看的太认真,可是,她用了一千一万个理由说服告诫她自己,她心口的那丝疼痛感仍然没有消失掉,反倒是越来越清楚。

  她咬咬牙,不能想了,再想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她慢吞吞地开了灯,放下手里东西,再慢吞吞的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浑身乏力地坐到电脑前,她预备看看电脑里的东西。可是,敲门声响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闹钟,这个时间,有谁会来?王帅他们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是绝不会主动过来的。她奔到门口,打开门,怔了怔,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门开了,魏军靠在那儿,想笑不笑的,眼睛里充满着光华,注视着她,“怎样?方便么?沈小姐?”

  她极力压制着声音上的波动,“不方便。”

  他看了看她,笑的深了,“家里有别人?”

  她从鼻腔里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我问的是你妈你爸或者是你儿子,你想什么呢?”

  她去看他,“我说的也是我妈我爸我儿子。”

  他们对视着,某种熟悉的,亲近的,默契的感觉迅速在他们之间连接了起来。她不计后果地微笑了,轻轻抿了抿嘴唇,“你想什么呢?”

  他看着她,“你说呢?”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就喜欢你这伶牙俐齿的劲儿头。”他往前一步,没说二句低头压住了她的嘴唇,随手捞到门把手,将门关上。

  她心头一颤,刚刚平息的呼吸又都紊乱了,血液也流得不再安分。她有些扭捏,推了推他。可是,他的胸脯如铜墙铁壁,她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施展。他吻着她,边吻她将她整个人从原地抱起,大步过去将她人放到床上。

  禁锢的闸门打开,欲念就像狂风巨浪,开始翻天覆地。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水汝胶融。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两个人配合的默契十足,不论换的什么姿势,都能做的酣畅淋漓。

  终于完了事,好像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她精疲力竭地躺在那儿,身体里仍像是卷着一波一波的巨浪,连毛孔里都是那种电刺般的轻颤。

  “昨晚为什么关机?”他问。

  昨晚,昨晚,他像一个夜游魂似的,她简直不能理解怎么能有人晚上睡的那么晚,白天还能起的那么早呢!可是,他好像注了鸡血一样,吃了饭,他们又去打球,打了球,他们又去洗澡,洗澡的地方,她是不能跟了。于是,提心吊胆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等着人出来了,又去宵夜,她就像个陀螺一样跟着他们团团转,她心里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为你想保护一个人,除了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他,根本就是无用的,何况,如果对方有心对付,不要说是他,就是换做她,也根本防无可防。

  可是,即使是无用的,总好比留在家里,胡思乱想来的好。在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里,沈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和陈建生那会儿,约会的时候也满心愉悦,可是绝不是这么疯狂不计后果的,她就像是一个初涉晴欲的小女生,完全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的没有理智的情绪里而不能自拔。

  “昨晚,我睡了。”她说。她的睫毛软塌塌的垂着,鼻尖上已经有了汗珠,呼吸更显急促和凌乱,她换了一个姿势,得以掩藏她的半张脸,“你怎么来了?”她从鼻腔里不清不楚的哼哼,“怎么,杨珺,吴美筠没有空么?”她说完这话骂了自己一句,这话里明显带着浓浓的醋意,连她自己都闻得到。

  果然,他笑了起来,斜睨着她,“那能一样么?”越发看的她仔细,他笑的更加舒朗,“吃醋了?”

  “谁吃醋?”她扭捏了一下,脸色已经红透,唇边那个醉醺醺的表情更像是伏在水面的涟漪。

  他收了笑容,深刻地端详着她,轻抚她的耳垂,“我还是想知道,你那天晚上上实验室干嘛去了么?”他用手去摸弄她的后腰,再往下摸过去,“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知道。”

  她沉默了两秒钟,“你认为呢?你认为我去干什么去了?如果我是去做坏事了怎么办?”

  他停止了动作,抬起头,面对着她的脸,“你没成功是吧!”

  “是,没成功。”

  他再注视了她几秒钟,咧嘴一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那我恕你无罪。”

  “为什么恕我无罪?”

  “你说呢?”

  她全身有种热乎乎的感觉,她与他目光交流着,嘴唇张了张,她听到一个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从嘴巴里流利地吐出来,“你知道刘沉香,她有严重的胃溃疡,她怕你们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后饭碗不保,她家里一家人都需要她的工资生活。我觉得她不容易,有时候会去帮她的忙。那天,她突然身体不舒服,打了卡就去医院看病了,我帮着她去楼上倒垃圾,怕被蒋世通和钱程发现,把责任落到她身上工作不保,所以,我只能跑。她千叮万嘱的不让我和你说,所以,你也别去问她。”

  他皱了皱眉头,“她身体不好,每年的体检报告怎么出的?”

  “体检报告本来就是走个程序,想要在这块过关根本不困难。”

  “她完全没有必要瞒着我,可以和我说,可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岗位可以给她调换一下。她真要因为身体情况,出了问题,她们家人那边,我怎么交代?”

  “她家里那边你放心,不会因为这个找我们麻烦,因为你妈妈给了她这个工作,她不知有多感激你们,所以,她工作挺卖力气的,除了这个,她别的又不会。她也不想老是麻烦你。公司对员工的身体情况本来要求就高,这事万一被别人知道也不好,总不能搞出区别待遇来。”

  他想想,“那倒也是。”他再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用胳膊把她的身体圈过去,他去亲她耳边的小绒毛,亲她的耳蜗,声音含含糊糊地,“就这事,我还以为你到楼上偷东西去了呢?搞不好,我还得假公济私,真不好办。”

  “实验室里能有什么好偷的,瓶瓶罐罐的,难道我拿回家用它装咸菜么?”

  他用力把她的人拖过去,“很有可能,不过我要先吃一口这个咸菜。”

  他们交相拥抱,又开始接吻。

  一吻之后,他又有了反应,看看天色,再看看手机。两点多了,再不睡,估计天就亮了。他松开了她,换了个姿势,“不能做了,睡吧!”他整理整理枕头,躺下来,他背对着她,转过身去,几秒钟后,他又转了回来,看着她,“眼睛睁这么大干嘛?不困么?”

  怎么能不困呢?好几天,她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可是,她凝视着他,睡意早跑的远远的。

  他微笑起来,“还想要?”

  “少来。”一抹红霞自她的脸颊两边飞起。她把脸埋到枕头里,她怎么这么爱脸红啊!

  “其实,我没有习惯搂着人睡。”他展开胳膊。

  她靠过去,用脸颊贴住他的耳畔,把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头,困意直冲上来,迅速压住了她的眼皮。她的声音如梦一般的低语:“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她的神智恍恍惚惚的了,不想说话了,真应该好好睡上一觉呢?才两天,她就撑不住了。怎么办?这样毫无目的的跟着他绝不是一个好办法。

  怎么办呢?

  她换了一个姿势,用脸颊贴近他的胸膛,那里热乎乎的,心脏响的很厉害,听着这样的心跳声,好像那船已经靠了港湾,其实,她也没有习惯这么被人搂着。可是,这样躺着就好像靠到了一个港湾一样,任凭海面上扑天而来的狂风巨浪,这港湾都是又可靠又安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