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锁匙捅进锁孔,沈洁一举打开房门,刘成宇正坐在电脑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电脑画面。【】

  一看到刘成宇,沈洁整个人僵在那儿了。

  “刘队,”她尴尬地,“你,你怎么来了?”看刘成宇的表情,应该是什么都看到了。她移动步子,靠近那电脑,屏幕上,魏军正在接电话。

  刘成宇盯着那屏幕,表情很难看,“王帅没有时间,我正好在这附近办案。”他给自己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吐出个烟圈出来,他盯着那屏幕,“你知道,你刚刚的表现像什么么?”鼻腔里有残余的烟雾粗重地喷出来,“我一直认为你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子,可是,可现在我不这么看了。”他终于把头转过来了,他紧盯着她的脸,眼光充满权威,就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口气几乎是严厉的,冷漠的,公事公办的,“隔墙有耳,如果这个时候,你的对手就站在门外,你刚刚的表现分分秒秒都会让你自己的身份暴露。”

  沈洁对着那电脑屏幕,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这是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刘成宇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稳定下来,“我只是提醒你,这个男人,根本不可靠,如果你想玩玩而已,我不说别的,如果你想和他认真下去,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他再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脸上恢复了那份平静,声音僵硬地,“好,说正事。”他抬手将桌上的资料递给她,“从22号开始,他们再没有见到过钱程,有邻居反映,22号当天晚上,钱程家里有人进去过,因为并没有丢失什么,我们查了22,23号两天的飞机和火车的来往乘客信息,并没有钱程的。”

  沈洁抬起头,注视着刘成宇,“钱程所谓请假的第二天,钱程家里遭遇盗贼,这么多天,钱程踪影皆无,偏偏出现在火灾现场。整个实验大楼的监控录像,我干扰的只是进入五楼的那十几分钟,但是,这几天却都成了马赛克,钱程是用短信的形式向办公室请的假,办公室张主任拨给钱程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如今推断起来,很有可能,那时钱程已经被蒋世通控制,就藏在实验室里。”

  “如果钱程真的和蒋世通起了冲突,没有拿到东西之前,蒋世通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将钱程除掉。”

  “蒋世通为人心胸狭窄,且有仇必报,很有可能,他从钱程身上问不出结果,一怒把人除了。”

  刘成宇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沈洁,“这是我们从钱程家里搜查出来的一张毕业照片,你看看,钱程左手边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郑东。”

  “原来郑东竟是钱程的小学同学。”

  那么,也就是说,郑东果真是被钱程买通的,而钱程是是受了蒋世通的指派?”她想想,“他们两个人是一里一外,一个负责研究,一个负责生产销售,一定牵扯很多利益关系,钱程的手里一定掌握着对蒋世通不利的证据?两人谈崩了。你们检查的仔细么?有没有遗漏什么?”

  “王帅和周冲两个人去的,现场没有可疑发现。两箱子衣物,经过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在钱程亲戚过来领取之前暂时由警方代为保管。房子现在已经被房东收回去。”

  “钱程为人狡猾,鬼心眼多,证据是他用来牵制蒋世通的,一定不会这么随便的藏在家里面。使得蒋世通甘愿冒着这么大风险亲自上门去找,一定是很重要的证据,没有放在家里,会不会他把东西放到了别处?”

  “听钱程的邻居说,钱程某些方面有洁癖,不愿意有人在他家里过夜,他自己也换地方睡不着。他虽然喜欢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是,他有个习惯,就是不论多晚,他都会回自己家住,这种性格的人如果有重要的东西一定放在身边。”

  “钱程已经被灭口,蒋世通在实验室里已经看到我,我想,他已经对我怀疑了,接下来,他肯定狗急跳墙,不说,我安不安全,魏军,他也不会放过他。我想,我们应该提醒他。”

  “直接指证蒋世通的证据都不完整,如果你这个时候告诉魏军,对大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沈洁有些坐立不宁的,“可是,我已经打草惊蛇了,想要再找到蒋世通的证据就会难上加难。”

  刘成宇重重地喷了一口烟,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沉不住气,实验室也不会被毁。”话出口,他有些懊恼,何必再说这些呢?今时今日,已经不是当初她还没有被派到达琳,他每次给她安排个任务,她都理直气壮的和他讲条件,时不时的陪着笑和他请个假,回头再给他来上一罐菠萝啤的时候。如今说什么都是惘然,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再走回头路。

  该交代的似乎已经交代完了,空气里有几秒钟的安静,刘成宇将烟头重重地掐灭在易拉罐里,往门口走。扶住门把手,他站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声音好像卡在喉结里,无法通畅,“长这么大,我从没后悔过任何一件事,唯独把你派到达琳去,这很有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沈洁。”他开门而去。

  门砰然被关上,沈洁呆了呆,怔立在那儿。

  一个下午,魏莹都没闲着,快要吃完饭了,人仍坐在沙发上,捧着几张报纸翻来覆去的看,“这什么报纸啊!还带胡说八道的,什么陈美琳显灵了,有没有这么离谱邪乎!简直不知所谓。”

  魏军坐在一边,这会儿抬起眼皮,“注意你的言辞,陈美琳不是你叫的,你愿意叫叫声大妈,不愿意叫就闭嘴,再听你直呼我妈名,我就封了你的嘴巴。”

  魏莹不服气地哼了声,白了一眼他,扫眼瞥见父亲魏达成阴沉个脸背负着双手绕着落地窗转着圈子,不敢再造次,拿起另外一本杂志,看了两眼,又憋不住了,“怎么会放炸弹在车里的?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什么梁羴的仇家来寻仇的?我就不信。想对付他,干嘛用到北京来,在广州不行么?”她撇撇嘴,斜睨着魏军,“我看,这仇家应该是找你的吧!你一个礼拜换一个女的,天知道,是不是有人因爱成恨了?”

  沙发一边坐着陈建生和蒋世通,几个人谁都没说话,魏达成倒是突然停下脚步,“没错,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一定要搞清楚,青龙帮?那是什么帮会?老大是谁,只是老三出来伏法,其他的成员呢?那人是不是真的冲着那个梁羴来的?警方到底查清楚没有?”他用手势吩咐一直在旁边束手而立的老杨,“你赶紧和老方碰个头,干脆去查查那个什么青龙帮,是不是真的是青龙帮买凶杀人的?真要是青龙帮的人,何必跑到北京来杀人?在广州不行么?”他思维清楚地,“是梁羴的仇人最好,就怕背后还有问题,”

  魏军阻止了老杨,“警方已经证实,幕后买家确实是青龙帮的老三,他已经供认了。”

  “青龙帮只是一个最近两年才起来的小帮会,”陈建生在旁边殷切地把话接过来,“虽然出头时间不长,帮里兄弟也只有那么十几号人,但是,手下犯的案子却不少,三当家是一个名叫薛良的客家人,早些年因为抢劫杀人案被警方通缉,这会儿数罪并罚,他也在劫难逃。”

  魏达成把注意力转向了陈建生,“那老大老二还有其他的人呢?”

  “青龙帮原本人就不多,”陈建生说:“树倒猢狲散,手下的小弟七零八落也就各自投奔别的帮会了。”

  魏军看向他,奚落一句:“你怎么知道的?你有亲戚是这帮会的?”

  陈建生举举手机,陪笑道:“我刚刚查到的,网上资料就是这么多。”

  魏达成转了两圈仍有些不放心,又提醒魏军,“我看,你还是把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有过什么过节,哪怕是一句半句话也不能拉下全部给我拉个单出来。生意上的,男女关系上的,哪方面的人都不能放过。不止是男人,女人你也给都列出来。”他越想越肯定,不安地背负着手又在原地绕了两圈,“这事,决不能含糊。凶手不是叫郑东么?不管北京有多大,就是翻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郑东找出来,”

  “行得通么?”陈建生又热心地插进话来,“这种人都神出鬼没的,警方找了他那么久都没把他抓住,看起来相当难对付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魏达成说:“那就悬赏两千万,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郑东给我找出来。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动的手脚?”他又去看魏军:“这段时间,你还是搬回来,如果不把这事弄清楚,我始终睡不安稳,案子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你最好哪都不要去。”

  “行了,别那么紧张,”魏军说,翻翻报纸,“我能有什么仇家?这事倒是搅了你们雅兴是真的。别这事没把我吓住,反倒把你吓住了。”

  魏达成扫眼瞧着他,皱起眉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如果不是这报纸爆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说了,如今这会儿还能嬉皮笑脸的,我是该夸奖你心里素质好还是说你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

  魏军仍旧看着那张报纸:“魏先生,我该怎么做?是抱着你的大腿哭鼻子告诉你我怕了还是躲到你的坐骑下寻求你的保护?你们惦记这场婚宴惦记了半辈子,犯不上因为我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把正事耽误了。你真的感谢耶稣保佑我命大,梁羴替我挡了这一劫,否则,你床头贴着的那大红喜字应该不是现在这个颜色了。”

  魏达成吃了一个瘪,心里有些生气,可是,他强压着没有把这火气发出来,他不能对着儿子发。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差一点就与他阴阳相隔的儿子。

  人类该是多么奇怪的生物,如果不曾失去,永远都不知道是这么珍贵的。想想,在他筹备新婚大喜的时候,儿子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为了不扰他的兴致,硬是把这事压下只字未提,魏达成内心深处就无法控制那种强烈的内疚和自责感。

  这会儿,魏达成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好像是一夜之间,他和儿子就比平时近了那么一大步,如果不是这么一单子事出来,他根本不知道儿子在他心目中这么重要,重要的程度转眼之间就远远超过张萍和他几十载的男女之情,超过那同样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魏莹更不用说。

  这使得他无法对儿子的奚落发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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