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好像是越来越热闹了,人也好像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竟是越来越多。房里房外,楼上楼下,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说笑声几乎将整个花园整栋房子掀翻了。

  魏莹兴奋的像朵开屏的孔雀,她穿着一件拖地的粉色长裙,使得她原本就不瘦的身材看上去更加显得滚圆,加上裙摆宽大,后缀又长,使得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可是,人太多了,她还是免不了被人踩到裙角,踩到了,她就会夸张的一阵惊呼,好像那人踩到了她的尾巴,弄的旁人都是一通紧张。可是,偏偏她还不老实,无法安静地呆在一处,在人群中不断的穿梭,到处走来走去,连续被踩到几次,她就高声招呼陈建生。

  陈建生正和达成的几个董事攀谈的热切,魏莹喊他几遍见他没听见,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将过去,近乎恼火地叫着,“老公,你帮我擎着裙子。”

  陈建生满心不悦,怎么就不能让他安生一会儿呢?何况,这么多人看着,让他一个大男人拖着裙子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是魏家,不是由他说了算的,他心里有火不便发作,看魏莹那样子,如果他不同意,她一定没有好果子给他。

  有人帮着拖着裙子了,魏莹便没了顾忌,一路过去,陈建生就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于是,场面就变得滑稽了。

  魏达成在那边拢起眉头,示意张萍,“叫莹莹把那裙子换下来,成什么话?”

  张萍过去将魏莹拉到一边,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魏莹便噘起了嘴,极不情愿地甩了甩肩膀,看着母亲脸色沉下来,父亲在那边远远望着,皱着眉头,她梗起了脖颈,又是这样,连穿件衣服都这么不自由,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管她的事?她满心想拉着陈建生一起回房间换衣服去,可是,就是这么转眼的功夫,他就没了影子,她嘴里乱七八糟地嘟囔着,不痛快地往房间里走过去。

  好不容易离开魏莹的视线,陈建生松开一口气,四下张望,这院子里,没有几个人是他熟悉的,大家都忙着拍男女主人的马屁,完全像没有看到他的人一样,难道他们不知道他是魏家的新女婿么?即使以前不知道,这会儿总该知道了吧!可是,仍然好像没人看见他一样,他心里恼火,可心里有再多不满,他也不敢把不快的情绪流露在脸上,一时间,有些无趣,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聊上两句,这么干杵着,实在是太过尴尬。

  他这个人不喜欢太多说话,看着那些人虚伪奉承的话不经思索的就从嘴巴里跳出来,他简直羡慕死了。早先,他的工作是搞审计的,对着那些报表,数字,一整天都用不着说几句话,可是,现在,他每天都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搜肠刮肚些好听的,他妈的,他心里诅咒着,向四周张望过去。刚刚那几个董事,他还算熟悉,不知道这会儿跑到哪去了?

  他的眼光和魏军的接触上了,对方远远的站着,眼光掠过他的时候,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赶紧转开目光,他妈的,他心里又骂了一句,等老子有一天得势的,一定让他笑不出来。

  他看见蒋世通了,较之魏军,蒋世通还算不难接触,起码,他不会总是一副带笑不笑的模样,起码,他在魏家的身份还不如他。好歹魏家还有这么个人,比他还的身份还不如。他找了杯酒,拿着过去,坐到蒋世通身边,“二哥。”

  蒋世通坐在那儿,像个木桩一样,外界的喧哗好像离他有十万八千里,他拿着酒杯,沉静地盯着杯子里的液体,冷冷地问:“干嘛?不去提裙子了?”

  陈建生表情讪讪一笑,“你知道,你妹那脾气,我不提,她说不好会立即发飙的。”

  蒋世通哼了一声,不理他了,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看,有些心不在焉,向远处瞟过去一眼。陈建生不动声色地瞧着他,端详着他的脸色,喝了口酒,也往远处瞟过去,嘴里没话找话地:“二哥,有事?”

  蒋世通没看他,眼光依然往魏军那边冷眼瞧着,有束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爬行,绕着他的脸时阴时晴的,好久,他才阴阳怪气的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没事。”周围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很有分量,敲着他喉结的位置。

  陈建生悄悄看了他一眼,对方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瞳仁僵直,眼底深处有抹黑漆漆的光束。这是什么表情?他刚想开口,蒋世通突然起身急匆匆的离开位置,几乎是很快,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花园里的喧哗声越走越远,蒋世通有些紧张地摸着兜里的手机。

  泳池边,一条小径弯弯曲曲,两盏照明灯照的亭台花圃影影绰绰,打出水面粼粼的波光。背着光的地方,浓密的树叶被夜色染成了一片慎人的黝黑。

  蒋世通避开人群,沿着花园小径走向泳池的角落。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人,人语声被树影和泳池远远的隔开,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这边,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调出画面。

  手机画面上,立即有人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人身穿工作服,头发用工作帽罩着,五官刻意遮着口罩,他可以肯定对方是个女子,虽然对方个头很高,但是身材纤细,且那举止动作绝不是男人。

  他有些激动,好像老虎看到猎物一样的眼光令他的五官高兴的有些变了形。他来不及和花园里的任何人告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不,不止每个细胞,连每根毫毛都跟着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跳上车,迫不及待地发动引擎,将车飞快地开了出去。他把手机放到中控台上的支架,像欣赏动画一样欣赏着那些画面。

  沈洁站立当地巡视着周围的场景。整个实验室实在比她想象的大的多,应该是打通了旁边的几个房间,所以从外面看,绝看不出这房间的实际大小。但令她相当不解的,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室只是临着左面墙摆着工作台,再往里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排玻璃柜子,右面占据整个实验室三分之二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单从空间布局上来看,这里绝不会空着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她蹲下身来,擦了擦地面,手指上的灰色粉末倒不像是灰尘,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周围万籁俱寂,好像是分流器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着,空气里有种近乎诡异的安静。所有的东西,桌上的,包括墙角,棚顶的,每一盏灯,甚至连空气,和空气中漂浮的那些颗粒物,所有看见看不见的,一切的一切无不透着那么一股熟悉的的味道。尤其,脚下的这块空地,这么大的一块空地,足有近百平方米,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脑子里浮出的是一排整齐的机器排列。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位置,仿佛如在眼前。那么这些生产设备是一早就转移了还是新近才转移的?才只是两天功夫而已,也就是,她真的打草惊蛇了?对方已经有了防备。

  时间紧迫,她赶紧戴上手套,收集她认为有必要的东西。她收集的小心谨慎,瓶子的里的液体,地上残留的粉末,瓶子上的一根纤毛,杯口的指纹,几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做完这一切,她停到墙角那排柜子面前了。这是一排类似置物柜的那种玻璃架子,架子前面用一白色帘布遮着。她盯着那帘布,有些迟疑,不知怎么头皮竟莫名有些发麻起来。

  她伸手小心将帘布拉开。帘布拉开的那个瞬间,她惊悚地瞪圆了眼睛,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从里向外升腾起那种呕吐刺心的感觉令。

  原来帘子的门后,架子被分成数个小柜,透过玻璃门,可以清楚看到里面场景。每个柜子里都有相同数目的白鼠,柜门处各留有大小不同的两个封口。大的封口看样子应该是白鼠的入口,小的封口只有针眼粗细,如果不是因为那封口的烙印几乎无法令人发现。每个柜子都配着一个装置在笼子底端,应该是氧气机之类的东西,玻璃上各有门牌,上面标注着奇异的符号。白鼠的形态各异,每个柜子里面都不同,到后面的白鼠几乎满身疮痍,且样子可怖,形神痛楚,最后的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萎缩在柜子的角落。

  这排架子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竭力控制着那种作呕的感觉,又在那排架子前走了一遍。四周有种诡异的安静,头顶的灯光明亮,却仍然有股子阴森劲儿,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很轻,类似人的叹息或者是呻|吟声,待她仔细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周围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沉静。

  她望向那些白鼠,试图想弄明白刚刚那声音的来源。

  王帅的声音在耳机里急促的响起来,“沈姐,你赶紧出来,蒋世通来了。”

  蒋世通怎么无端端回来了?她心头一惊,不敢停留,拉上帘布,向室内环视一周,她将所有的东西放入背囊之中。

  她跑到门口,去拉门,想不到门竟然没有被拉开,她扭动反锁键,再拉了拉,那门依旧纹丝不动,同时,解码器失去了作用。一种不祥的预感飞上心头,她略一沉吟,即刻关了房灯。

  暗夜里,只有那些正在作业的监控仪表上发着细微的光芒,她巡视一圈,倒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王帅又在电话那端催促:“沈姐,你出来没有?蒋世通已经进了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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