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穿越农女正当道 > 第九十四章:痛殇(1)

    晋雯知道,无论日后如何,竹节的这条腿是永远也保不住了,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鳄鱼的攻击方式。

    鳄鱼是利用上下颚,巨大的咬合力,拍烂猎物的肉然后再吞下去,而不是将猎物,撕成碎片再吞,如今竹节的骨头都已被它咬断,说明竹节的腿部肌肉只怕也已经是一堆烂肉,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想法子保住他的命。

    此时第一组的人,已经将他们的任务完成,迅速赶来支援晋雯。

    事实上在竹节第一声惨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急如焚,但是他们还是坚持完成自己的任务,否则公子就有可能腹背受敌,此时事情已经告于段落,自然齐齐赶上来。

    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寒暄多样,看见他们几人敢上来,晋雯一阵欣喜。

    她焦急地站在池边,大声的吩咐:“立刻上去几人,按住鳄鱼的后肢以及它的尾部,避免它甩尾,用黑布立刻盖住它的的眼睛,再上去两个人,将它的吻部掰开,用尽全力,哪怕只扒开一丝,也要将竹节救下,一旦将竹节的腿救出来,立刻远远的,离开这东西……”

    说着晋雯不停口的又回头盯着晋武的方向,大声的说道:“武叔,大夫在哪里?立刻找来对竹根进行抢救,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竹节的腿。”

    “东子,司徒公子带来的大夫,正在对竹筐进行救治……”

    “那就准备担架,待竹节被救出来,立刻送往梁大夫处。”

    梁大夫之所以不在这里,也是为了保密考虑,毕竟梁大夫是外来人,为了避免麻烦,特定在长工宿舍给他准备了一间医务室,离这里也不算远。

    此时晋雯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圣旨,这个男人二话不说的就向前扑上去,按照经文的吩咐,去做好自己的事,

    那只鳄鱼从发狂到现在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是再大的力气也有些倦了,正好给了他们几个男人的可趁之机,不消一刻钟,就将这只鳄鱼制服,即便如此,竹节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大约都是悲痛的表情。

    此时的晋雯已经精疲力尽,也不愿意再去与人做那些表面上的客套,只是着急跟着大夫,赶往事先准备好的救治之所。

    好在临去之前晋雯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她还记得吩咐晋武,好好招呼在场几个身份尊贵的大人,之后便径直离去。

    “晋雯,我派遣和大夫跟随你去吧。”萧琢开口叫住离去的晋雯,说道。

    和大夫就是那位帮竹筐医治的大夫,想来能跟在司徒启铭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

    “不用了,竹筐哪里,也是关键时候,放松不得,晋雯还要谢过司徒公子救治之情。”

    晋雯这一句话说出来,黄耀宗不免怪异的看了晋雯一眼,似乎很不理解她怎么会为了一个下人像人道谢。

    晋雯此时并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些,只是心急如焚的赶往竹节的医治地点。

    晋武对于杀鳄鱼这方面也是受过特别训练的,此时已经将鳄鱼制服,那么杀死牠的步骤,只需要交给司徒启铭带来的人,就可以了。

    “司徒公子,刚才你也看见此物甚难制服,我们用绳索与铁套绑住他,然而却不能一劳永逸,杀牠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些东西皆不能取下来,否则一旦发狂,就有性命之忧。”

    晋武的这一份嘱咐,大约是他们这一生听得最认真的话,看他们此时的脸色,就知道,刚才那样令人震惊的场景,实在是太震撼了。

    特别是司徒启铭和司徒启渊二人,一个是镇国王府明面上的继承人,另一个儿子执掌暗部,,手上的人命,不会少到哪里去,然而那样厮杀的场景,与现下相比,却是小巫见了大巫。

    难以想象,一个人的腿,被一只畜生,生生压成粉碎,一点一点骨头,搅碎的“咯吱”声,仿佛都在他们耳边一遍遍的回荡,那哪里是凶险?

    根本就是在用命去搏,此时他们才真正明白,晋雯告诉他,此物是真正的珍贵之物,他的鲜肉到皮甲都是极其昂贵难得。

    以今日的场面看来确实如此,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自己心中的恐惧和震撼,如果刚才那只鳄鱼嘴里的人,是他们自己,难道他们也能逃得脱吗?

    晋雯一定想象不到,这次之后,她却因祸得福,这三个身份尊贵之人,不但全力护持她的这一个芦苇湿地,同时也不再有任何私心觊觎,反而老老实实的想要与她合作。

    可是即便在日后会得到这些,也无法弥补她当下心中的悲痛欲绝。

    竹节,如此年轻的生命,生生的被碾碎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发出微弱的抽气声,他明显就是从昏迷之中,被疼醒过来。

    梁大夫还没来得及上去把脉,竹节就将他发散的目光投入到晋雯的身上,露出一抹虚弱之极的笑容。

    晋雯的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或许真的就要离开她了。

    晋雯不可能会愿意放弃竹节活命的机会,急忙招呼梁大夫,上来为竹节把脉救治,脸上满是铁青之色。

    梁大夫细细的帮竹节把过脉,片刻后脸色也很是难看,嗫喏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晋雯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她的眼泪,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哗啦啦的就往下掉,染湿了整个脸颊,眼前一片朦胧,甚至看不清楚,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少年,确切的容貌。

    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高高的身子,还是偏矮的?皮肤有些白,还是黑黢黢的?他的头发是偏长的,还是偏短的?他的眼睛是大的,还是小的?鼻梁高不高,挺不挺?平日里爱穿什么样的衣服,话多不多?

    晋雯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竹节是她身边的人,却拢共见不过几面。如今却为了她,就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晋雯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为了自己光明的前途,去牺牲这样一个干净澄澈的少年,在现代,这样的少年还未成年,如今却虚弱的躺在简陋的床上,奄奄一息。

    梁大夫不忍看到晋雯悲痛欲绝的样子,只得默默的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晋公子,他的时间不多了,还是让他留下些话来,免得遗憾,老夫就先出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再吩咐我。”

    晋雯声音哽咽的向梁大夫道谢,顾不得手上的脏污,狠狠的抹了两把泪,想要将眼前这个男子看得清楚,然而哽咽了半天,晋雯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句反反复复的话。

    “你痛不痛?痛不痛……痛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

    他疼的昏过去,又疼到醒过来,浑身上下只有腿上有血迹之外,其他地方只有泥土的脏污,那么就可以想象,他的内里是有多破败不堪,他是受了剧烈的内伤。

    竹节大抵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见他努力的向晋雯挤出一个微笑,断断续续的轻声说:“公……公子,我不痛,你不要……不要难过,竹节能……入得晋府的大门,已……已经是来生的福气都用尽了,在那一场瘟疫里,竹节的家人全部死去,如若不是得公子相救,只怕竹节熬不过去年冬季,现下已多得半年时光,还能跟随公子读书认字,公子,你别哭,这可委屈了公子……”

    竹节越说越流畅,眼睛越来越亮,晋雯觉得,这个人澄澈的眼神,仿佛刨开了她的胸膛,将她的自私,丑恶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竹节,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这地方,不该得意忘形,不该……”

    “公子,竹节自知时辰不多,今日看到来的这几位大人,就知道公子已经骑虎难下,万望公子日后保重,不要叫人欺负了去,竹节已是不中用了……嚇!嚇……嗯哼!”

    时光依旧没有厚待他,就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让他说完,竹节重重地闷哼一声,一口浓烈的鲜血喷涌而出,几声拉风箱似的呼呼声,片刻后便再无声息。

    晋雯想悲鸣,想哀嚎,想尖叫;却发现,她只能震动着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即便是在现代时面对父母去世,那是感情上的悲痛和绝望,心理上依赖的人被从根处拔除,那样痛彻心扉,与这一次感受却截然不同。

    此时的晋雯,面对着骤然离去的这个年轻的少年,在她还没有完全记住他的样子的时候,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她的面前。

    晋雯突然间不知道,为了所谓的未来,是否真的值得这样的人牺牲?还是因为自己人心不足,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个时候,她已经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如果没有人在关键的时候拉上一把,只怕就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