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妃不信命 > 第12章 意义

    有人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而吃饭,也是为了能够好好活着。

    有人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寻找活着的意义,因为只有活得有意义,才不会浑浑噩噩,将宝贵的生命种子拿去挥霍。

    紫罗国京城外一处幽深的丛林里,树木一棵紧挨着一棵,忽有强劲冷风呼呼吹来,它们挨得更近了些,像在相互取暖,又像在借力而活。

    “嗷”密林中传来一声狼嚎,天际里霎时劈出一道闪电,伴着雷鸣,伴着狂风,掀翻了滚滚云层,引来瓢泼大雨,淅唰淅唰席卷大地,不论山川河流,红楼草屋,都被浇湿了个遍。

    一个人策着马快速在林中穿行,马蹄踩进水洼里,不时发出嘚次嘚次的声音。

    行进太快,林中又荆棘丛生,他的衣服被割划成了片,再被雨一淋,简直破烂得让人不忍直视。

    兜转几巡,来到一座小茅屋前,将马拴在茅屋旁,步至门边,站直身体,用手敲门,“叩叩叩”

    “谁。”屋里传出一个冷得掉渣的男声,尽管那声音里的磁性是无与伦比的好听,也不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哪怕一丝温存。

    “王爷,是我,离默。”离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放下,身体又打得像一棵松一样直。

    “进来吧。”里面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初,威严十足。

    得到应允,离默才大胆推开门。

    随着门缝被越推越大,他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然而,他第一眼看进心底的,不是最初出现在他视野的摆放整齐的竹椅竹桌,不是名贵珍奇的古董玩意儿,不是桌子上一大筛子散发着清香的草药……而是,一张精致的竹床上,坐着两个绝美的人,他们互握着对方的手,正在含情脉脉的对视,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场景,生生灼伤了他的眼。

    他只觉自己的脑袋刹那间被万斤铁锤狠劲敲了一记,敲得他的身体碎烂成泥。

    好在一向面不改色,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离默干练拍了下湿漉漉的衣袖,单膝着地,道,“启禀王爷,属下有要事相告。”

    “说。”竹床外沿上,占云非凉唇微抿,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简洁明了。

    “王府出事了。”

    “王府以东,布金牛阵,王府以西,启动凌龙机关,王府以北,派百余名精英暗卫驻守,剩下的,你来负责。”

    没有具体的汇报,就一句话,后者已然贯彻,不是眼力过人,就是分析能力强到不可估测。

    离默回了个是,面色淡定如常,恭退出门,牵马之际,回首茅屋,半开的窗户里,那两个面容完美得挑不出一点瑕疵的人,还互握着手,两双眼睛定定的,一瞬不瞬看着对方,好像两尊雕像,那两双只有彼此的视线里,携刻着不变的永恒。

    他双目一涩,一只手摸上木桩,用劲扯下拴在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重新穿梭于荆棘丛中。

    他身上那激烈飞甩的破布,混合在狂风中呜咽不停的雨珠,于茫茫夜幕下,显得如此萧瑟凄然。

    捏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五指关节都被曲得咵咵响,他犹不发觉。

    他不过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老去想一个与他永无可能的人,更何况那个人,是王爷的心头肉。

    思及此,他猛一挥拳捶胸,长鞭一甩,骏马嘶鸣,向着辰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丛林深处的小茅屋里,却是安静到了极点,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竹床上,仍旧一里一外面对面分坐着一个人,他们手与手两两交握,以及不能用尺子度量的超近距离高电压视线,这样亲密的情景,让人毫不怀疑,他们不是情侣就是夫妻。

    “占,云,非。”

    本是般好听的声音,却带着泉水般的清冽寒冷,将一个完整的名字生拉成三个零散的字眼,瞬间破坏刚才筑就的美好画面。

    “嗯。”男性低哑的嗓音醉人心神,比之刚才与离默的谈话,这次话里的柔度,是之前的上百倍,粉碎掉的画面又被重新拼回。

    “你该死。”

    “月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占云非语重心长道。

    “我说过,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月止柔眯眼探视他深邃的双瞳,密长而卷翘的睫毛像羽毛一样扑扇着,眼底掠过厌恶,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断用言语来掩饰自己罪行的人。

    手掌骤然一痛,她低头一看,果然,又被他捏红了一圈。

    “第三次捏扁我的手,占云非,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的手当柿子捏!”月止柔一把抽掉被他捏了有半天的手,气急之下,对着他的一边脸就是狠狠一掴!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面积不大的茅屋内绕了一圈,又在梁上绕了一圈,才渐渐消失在大雨声中。

    竹床外沿边上,占云非微偏着头,左颊上的五指印鲜红欲滴,衬得他另一半边脸白皙得几近透明。

    死寂,一片死寂。

    除了狂风吹得半开的窗户嗒嗒作响和屋顶上的雨滴声能使四周变得热闹些,再无其他声音能盖住这沉闷的气氛。

    月止柔气未消,一把推开占云非,找到自己的靴子,利落往脚上一套,下床走人。

    刚出几步,双脚麻痹飕飕,浑身一软,向着旁边的竹椅倒去。

    身旁黑影闪现,她身体一旋,怎料落地时脚没站稳,绊倒在了窗户边,头顶撞在木头做的窗户边缘上,痛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正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立刻被人打包带起,下一刻,又坐回到了床上。

    她头一回认真清楚地看到那双幽深冷酷的眸子里竟会流露出慌乱和紧张,半边通红肿胀的脸也不能遮住他颊边绷得死紧的皮肉,抿成一把剑的薄唇足以削金成粉……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药柜边找药瓶子时嘀咕的那句话。他说,“早知月儿会摔成这样,我刚才就不应该故意让着月儿打到我,不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我真该死。”

    月止柔腾地跳下床,手指占云非,银牙一咬,道,“你有本事就说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