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杂种狗 > 第十四章:保护所爱的人

  山神不知道在东坑加油站呆了多久。如果仅仅是因为人,它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人大多对它很友善,比如肖艳、陈成坤、阿灿、黄霞珊……更重要的是主人刘天明还在这里,他是唯一还陪在它身边的家人,山神期待着哪天和他一起回家,他们已经离开大横坑太久。山神和刘天明的感情日益深厚,时常跟着他到国道散步,学会躲闪国道上的车来车往,适应了他用加水管冲洗自己的身体。

  看不到刘天明的时候,山神会主动去找他,它知道主人的房间在哪。无论刘天明在电脑桌前还是在床上,走进房间的山神享受了一阵抚摸后,都会静静的趴卧在他身旁。如果能够把头枕在刘天明的脚背上,它便毫不客气的枕着,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它有时会在刘天明房间里睡觉,有时会被赶出来。被赶出后,它会有些许失落,会用脚爬房间门,希望主人再度把门打开。门重新打开的机率很小,它便索性的在房间门口睡觉。

  几乎每个清晨。山神都会来爬刘天明房间的门,全然不顾他昨天是否睡的很晚。刘天明有时会被山神吵的怒不可遏,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打算狠狠的教训它。这家伙总是蹲坐着,张着嘴巴,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副不知者无罪的模样,它甚至还跳跃着想得到表扬。搞的刘天明实在不忍对它发脾气,干脆放它进房间,继续去睡觉。

  刘天忠?山神很少看到他。虽然每次见到他时都兴奋无比,但兴奋之余便是不知道怎么更好的去表达思念之情与爱的尴尬。在某些事情上,狗和人是一样的。想表现的更好,往往就显得刻意,不那么纯粹。山神也会不知所措,忸怩不安。它期待主人能够打破这种若即若离的局面,因为他们比它更有这方面的能力。但刘天忠不像以往那样热情,甚至有些冷淡,只是摸摸它的头,随便说了几句它理解不了的话,便和刘天明聊着些什么,然后便开着山神讨厌的货车离开了。周而复始,山神觉得它和刘天忠之间似乎产生了隔阂,那是一种最熟悉的陌生,它甚至有了被刘天忠抛弃的感觉。可山神对他的爱没有丝豪减少,它怎么可能忘掉他陪它一起长大的岁月,忘掉他和它在草地里一起打滚的快乐时光,忘掉他的那些指令,他教会了它很多东西,即使到死的那一刻,它都会记得。

  加油站是山神的地盘。久而久之,它甚至知道自己该守住什么地方。比如油罐区,便利店,办公室,以及办公室后面的草坪——那是山神的窝,绝对不容许任何陌生人侵入,特别是夜晚的时候。

  十一月份是柴油供应的紧张期。加油站的员工和资源短缺的柴油一样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车子排着几公里的长队加油,每辆车却只能加三、五十块。加油站的提枪率非常高,加油员工作量极大。耳边总是充斥着喊叫、诉求、谩骂等各种声音。柴油加多了,超过定量,又被上级领导批评。员工头晕脑胀,压力重重,经常短款。加上累的半死还不受各方理解,脾气也跟着变大,有时候会忍不住与司机对吵。

  刘天明每天都像交警一样,在加油站进出口指挥着车辆,喊到口干舌燥,解释到声音发哑。每天清晨醒来他便被上班恐惧症压的喘不过气,不想起床。可他不得不去面对,于是深吸呼,再轻喊一声给自己鼓劲,抖擞精神上班,还要保持平静尽力安抚员工的情绪。他可不想员工在这种烦躁的气氛下,因为暴躁的情绪与一些脾气更加暴躁的司机发生冲突,受到人身伤害。

  山神在加油现场不远处的草坪或树阴下,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繁忙的一切。每当有人对山神喜欢的人提高音量,声音充满威胁的时候,它的神情便严肃起来。有好几次,趴卧着的山神都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跃跃欲试……但它始终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所以总是压抑着退回到原来的地方。终于,有一次肖艳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司机推倒——这种威胁直接而明显。压抑已久的山神,心中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它咆哮着冲了上去。

  胖子司机看见一头体型巨大的狗,吼叫着冲向他,吓的上车的动作都比平常敏捷了十几倍,一到车里就紧紧的关上车门。山神跳起,前肢爬在车门上,用宽大的脚掌拍打着车门,试图推开。它扑了几次,无法打开车门,便用尖利的爪子在车门上抓了几道漆痕……还是徒劳无功。气急败坏的山神,只能张着血盆大口,不断的冲司机吼叫恫吓。

  刘天明和肖艳敢忙劝阻山神。刘天明两手抓住山神脖子上的皮肤,使劲把怒火难平的它拉到加油岛上。司机见狗被控制住,便打开了车窗骂道,“你妈B!没油加,还放狗咬人,我一定会投诉你们。”

  肖艳本来就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回敬道,“去投诉吧,你要不投诉,就是他妈狗娘养的。”

  山神见车窗打开,挣脱了刘天明的手,猛的向上一蹿,差点抓到司机。司机往旁一闪,摔倒在座位。山神的脚挂在玻璃沿上,玻璃沿滑而窄,使不上力,而山神的体重太重,一下便滑到了地上,它想再度跳起。但满身大汗的司机已摇上了车窗,发动车子骂骂咧咧的开走了。

  刘天明当天便接到片区张经理的电话,询问顾客投诉东坑加油站放狗咬人的事。刘天明向经理解释了事情经过,经理了解限量加油一线工作的艰苦,也没有太过责怪。叮嘱刘天明一定要把狗拴好,如果咬到了人,社会不良影响先放一边,赔钱总是要的,何必和钱过不去。刘天明表示明白。

  从此,山神威名远扬。只要一提到东坑加油站,都说那里有一条大狗会护主。而且越传越神奇,诸如:“千万别和东坑加油站的员工动手动脚,开玩笑那狗都会冲过来咬你一口。”“在加油站声音不要太大,大了狗就会盯上你。”“那狗有七八十公斤,非常大。”“我给你讲,你和那个站的领班关系好的话,就肯定没问题,那是她们谁养的狗好像。”等等。

  山神护主的行为当然得到加油站员工,以及附近的人交口称赞。甚至一些长途货车司机都忍不住说它是条好狗。员工们因此开心,都说没白疼山神,这成了油源紧张期间,忙碌工作中最有效的欢乐调味剂。

  刘天明却因此烦恼——山神拴不住,市区鲜有大型犬,那些所谓能够拴狼狗的狗链很容易被它拉拽坏。他又狠不下心用工地的那种大铁链拴山神,怎样才能防止它突然出现在加油现场试图保护它想保护的人。它要是真咬人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天明思前想后,决定把加油时间定在早上八点半至十点,下午四点半至六点,其它时段不再加油。加油时段把山神拴起来,不加油的时候再放出来,这样山神就不会因为总是被拴着心情烦躁拉拽铁链。这家伙到东坑站四个月不到,就搞坏了六条狗链,基本都是长期的拉拽挣拖,弄坏了狗链的安全扣。

  山神那次的护主行为,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到东坑加油站排队加油的司机们比以往安分,守秩序的多。有的人没看到山神,甚至会问,“那条狗呢?是不是被投诉,送走了?”

  肖艳经常开玩笑说,“才没呢,在附近哪里躲着,监视谁在跟我们大呼小叫。”

  “谁敢?你们是油老大。”

  “谁不敢?有些人以为我们欠他的,我最好把油通通加掉,然后回去睡大觉,领导说要有社会责任感,维护市场平稳,狗屁责任,把我们累死。”

  “叫你们老大别捂着库存,放油啊!放开了,市场不就松了。”

  “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就带一群人到市政府去拉个横幅‘中石化有油不卖’闹一闹,不就搞定了,干嘛不去啊!要不就打听下公司位置,去找找领导,扁他们一顿,最没本事的就是只会在加油站欺负我们这些女孩子。”

  肖艳能说会道,司机们基本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是个爱笑的女孩,司机很难对她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