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陆含章道。
叶春来似乎是没听见，只顾低着头往回走。
陆含章捉了他的手腕，“你急着走什么？”
“没急着走啊。”叶春来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捉着的那只手。
陆含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却不看他，只看了一眼赵鸾，道:“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赵鸾自然识人眼色，歉然道:“我还有点事要找喻师叔，少陪了。”
“嗯。”陆含章巴不得他快点走，省得在这里碍事。
赵鸾人是走了，说有话说的人却半天不吭一声。
“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叶春来等得有些莫名焦躁。
“叶师叔何处人氏？”这话说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青，青州，怎么问起这个？”不防他这么一问，叶春来差点说漏了嘴。
“好奇而已，青州何处？”仿佛真是不经意一问。
“青州，南安。”叶春来一时想不出地名，只隐约记得似乎如果这个地方。
陆含章紧了紧拳头，似笑非笑，道:“原来师叔与我，还是同乡。”
“是么，不知陆师侄是何时入了青阳呢？”叶春来有些紧张。
“十五年前，南安如今变了许多罢？”陆含章眼神一黯，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叶春来其实并不知晓，只好胡乱应了。
“叶师叔为何会来青阳修仙？”
“当初与一位朋友约好的，她虽忘了，我却不敢忘，陆师侄又为什么入修仙一途，人间不好么？”叶春来微微一笑。
“人间虽好，却只有短短数十载，我怕等不来我要等的人，只好修仙，将来自去寻他。”
陆含章看着叶春来的目光沉沉浮浮，终还是归于平静。
“可你修了仙，你等的人，终有一日会垂垂老矣，寻人也要趁早。”叶春来回视陆含章，微笑。
他现在已没有了第一眼见陆含章时的那种异样感。
“这次再遇见那人，我可不会再让他离开了。”陆含章亦笑。
“你笑的时候，比板着脸，好看。”叶春来毫不吝惜地回以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是么。”陆含章淡淡道。
叶春来用力点头，“嗯。”
“你知道青丘么？”陆含章忽然道。
“青丘？传说仙狐居住的地方么？”叶春来眨眨眼答道。
“嗯。”
“莫非你等的人其实是……”叶春来惊讶地捂住嘴。
陆含章点头，“是。”
“可是青丘又不在人间，你们怎会相识？”
“我去不了，难道他就不会出来么？”陆含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也对，你等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自己还认识呢，叶春来心里嘀咕道。
“叶春来。”陆含章轻声念道。
“啊？”叶春来愣了愣。
陆含章又重复了一遍，道:“叶春来，他叫叶春来。”
“……”这名字，除了无言以对之外，他又有些疑惑，青丘除了他怎会有第二个人名唤叶春来。
“他的名字，与你一模一样。”陆含章道。
“难怪。”叶春来喃喃道。
陆含章淡淡瞟了他一眼，道:“难怪什么？”
“你第一见到我的样子，很奇怪，是我的名字让你想到故人了？”叶春来释然道。
“是，也不是。”陆含章似是有些失望。
“怎么说？”叶春来不解。
“不仅是名字，还有模样，若不是年岁不对，我真以为你就是那人。”陆含章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叶春来的眉眼，轻声道。
“许是人有相似罢。”叶春来低头避过了他的目光，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却隐隐埋下了疑窦。
“也许。”陆含章收回目光。
“我们回去罢。”叶春来挪了挪步子。
二人回去时，众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相谈甚欢，只有棠妃一人留意，又淡淡扫了一眼陆含章，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集，彼此都有种莫名的敌意。
离岸愈远，雾气愈浓，连空气都似浸饱了水，湿腾腾地扑在人面上，此刻再往海面看，已瞧不见什么。众人言语之间，有清歌破雾而来，袅袅杳杳，渺然于怀，既听不清这唱的什么歌谣，又不知是何人在唱。
众人都悄了声，不言语，只静静地听，这歌声确是摄人心神，一个两个的，都听得有些发愣。
“闵师兄，这歌声是？”玉井问道。
“南海鲛人，他们居住在南海深处，时不时会浮到海面唱歌，有时在岛上也能听见他们的歌声。”闵琛耐心为她解惑，几乎每一人初来岛上都会有这么一问。
“原来是这样，他们的歌声真的很好听呢，闵师兄能听得懂他们的话么？”柳迟儿问道。
闵琛只一笑，摇了摇头。
“岛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叶春来插了一句。
“这个嘛，你们既来了，自然会知道，何不留个惊喜，自己瞧上一瞧？”
“现在船上无聊，闵师兄就说说嘛。”
船上的女孩子都想知道，闵琛实在招架不住，只得道:“重华其实并无什么好玩之处，不过是景色秀美罢了，唯有一处值得一提，喻师弟与陆师弟想必也曾听你们师父提起过罢？”
“闵师兄是指，小忘川？”喻柳略略了思索一下。
“正是。”闵琛笑着点点头。
“我听说，小忘川之水，能令人忘情，闵师兄试过么？”陆含章问道。
玉井忽然忆起，那日在生死园，自己曾饮过一杯小忘川之水泡的茶，只是……
“陆师弟说笑了，重华的弟子岂有没饮过小忘川水的，三十年前，我初入重华之时便曾饮过。”闵琛笑笑。
“真的有用么？”玉井忍不住问了一句。
喻柳听她这话问的不好，皱了皱眉，“玉井，怎可如此冒犯。”
闵琛还是笑笑，“无妨，无妨，喻师弟何必这般严肃，待上了岛，让她自己一试便知道了。”
“是玉井失言了，还请闵师兄不要见怪。”玉井歉然看着闵琛。
“真的无妨，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岛上，不如大家都去舱房里歇歇，在这站着也累人。”闵琛建议道。
喻柳点头，“也好，闵师兄也去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