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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血遗谋篇 第十六章 乐武举贤初面圣 兄弟齐心东皇祭(转)

  第二天,葶苈和周夷寅时二刻便起了身来到了国风阁,说这个国风阁,设计的也十分巧妙,为一个八角结构的大厅,内部是一个喇叭状的结构,研习台处于窄处,观演台处在宽的地方,这样研习台的声音混合了回声集中的传向观演台,所以不需要任何设备也能听的清台上的讴歌和乐音。

  葶苈和周夷到门口时,辛丹和他的师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那是一个比周夷大个一两岁的孩子。

  只见辛丹的师学走过来个葶苈拜了个礼:“都尉师叔好,小的名叫嫪巳夫,是音监大人的师学。初次见面,请都尉师叔不吝赐教。”

  “我说这乐府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嘴巴巧,倒显得我家周夷笨笨呆呆的。”葶苈扶起了巳夫。

  “我这个呆的不行。以后知道了,底子差,笛子半天吹不出声筑又认不准弦,哪比的上周夷。”辛丹说着,只见巳夫对着葶苈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葶苈笑了笑,觉得这个孩子多了周夷身上的一分可爱活泼。

  “听你刚才那口气,把周夷当孩子了,就像个娘。”辛丹说到。

  “我得官威何在,师道尊严何在!”葶苈马上有点无可奈何,觉得这师兄真是不给自己留面子。

  说说笑笑见,四个人进了国风阁,眼前一幕令人惊讶,却毫不意外——一个人都没有。

  “不该啊,我昨天回到住处,就让巳夫去知会了仆射了。巳夫是不是你话没带到?”

  “没有呀,仆射大人说他知道了的。”

  “巳夫怎么可能乱说,这个状况,早在意料之中。”葶苈冷笑了一下,“我们等。”

  四个人大约一直等到卯时三刻,依然是一个人也没有来。葶苈便说:“让巳夫再去告知一下仆射,周夷不太方便去。”

  于是辛丹就命巳夫去了,大概半刻钟左右,巳夫就回来了回禀他二人说:“仆射大人说昨晚事儿多,命令他的师学李参去了,结果那话没说,通知到辰时了。马上派人再去叫一次。”

  葶苈想着反正就只耽误了一个时辰,马上就辰时,也没什么关系,便又坐下等了起来。

  结果等到巳时,也不见人来。

  葶苈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背着辛丹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个下马威来的好啊。走,今儿不正面会会这事儿是办不下去了。”

  说罢四人来到了信手堂正面的步道上。葶苈让周夷放了两块坐垫在信手堂门前的石阶上,然后让他去敲乐鼓处的集合罄,通知三部的乐工到信手堂门口集合,又让巳夫去通知李参来一趟。

  不一会儿,三部的乐鼓令领着各自的乐工门列队来了,各个都像是才起来,懒洋洋的毫无精神。然后李参也紧随其后的来了。

  葶苈学着父亲的样子,让他们站着并没有说话,只是和辛丹自顾自的饮茶,因为他认为父亲平时在骂自己的时候远没有这个骂之前的宁静来的恐怖。

  大约一刻钟后,众人站着开始有点小小的哄闹了,葶苈才让周夷又鸣罄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站起来,盯着下首的一干乐工,扫视了一遍,眼神所及之处只见三部的乐鼓令低下了头,而那些乐工,却有点不明就里。葶苈当即明了于胸。

  “大家知道,这次要办大祭的事吧,”葶苈终于开始说话了,“皇上属意我们来司掌整个礼乐,而帝太太后支持太乐令,因为他们经验比我们丰富。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想被人看不起,说是俗乐难等大雅之堂,一直低人一等,以后见到太乐令的同僚,需要点头哈腰,看人脸色,对吗?”

  下面的乐工突然间安静了,都开始认真听他说话:“这有可能是我们唯一且是最后的机会了,因为乐府,太乐令建制庞大,开销繁多,你们是愿意自己回家,还是留下来继续拿俸?”

  葶苈歇了很长的一口气,然后才又接着说:“如果你们愿意拿俸,就该拿点行动出来。三位乐鼓令,是昨天李参的话没有说到吗?”

  葶苈看了一眼管郊祭、大乐和嘉至的鼓令,葶苈明白这个部门的人最多,又是这次的主力,得先从这里动手。于是示意他出来回话,只见那人上来看了李参一眼,顿了顿,言辞闪烁着:“李参确有传仆射大人的令给我们,是小的们听错了。记成了辰时三刻,心想,那是平时大家都起来的时间,想着到时候集合大家一起来就好。”

  葶苈一直看着那个人,眼看着他和李参交换眼色,似是在求助与询问,答完之后,一脸得意,觉得自己仿佛答的非常好。

  “哦,研习是我乐府的大事,你们作为老人,都能听错?真到了大祭或汇演的时候,你会不会错?”葶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做事不认真,又懒得问,这样早晚出大事,你明儿,不用来了。以后就让副令做你该做的事儿吧。”

  “大人,小的,下次不会了。家中还有妻儿,大人给我一个机会吧。”

  “是的下次不会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下次,我今儿拿了你的饭碗,是免得明日我得饭碗砸在你手里,谁给我机会啊?你也不必解释,这是态度秉性问题,现在收拾好东西回家吧。副令即刻上任,新的副令再选。”

  只见下首一个人笑了笑走上前,向他拜了拜。

  乐府有品级的官员是可以自行罢命下级官员的,只用事后想记册处汇报及时,兰台不管这种事。葶苈心中是有数的。

  “大人,小的已经在此10年,年老体弱,实在别无去处。”

  “轰出去。”葶苈任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只见那个刚刚升迁的正令,跟得了宝似的,带着两个人把那个正令架了出去。

  “你呢?也是没听清?”葶苈又问骑吹鼓令。

  骑吹鼓令上前,看了一眼李参,回答的支支吾吾,:“小的是听清了,是寅时三刻,只是李参说,不必太早的,因为都尉大人可能要晨练。”

  葶苈一见这实话已经出来了,便又转头问到地州鼓令:“你呢,听到的是什么?”

  “跟骑吹听到的一样,也是说不必太早的。”那人头也没抬,说的很坚决。葶苈心想那么便是真的了。

  然后葶苈盈盈一笑,问到李参:“是你师傅告诉你,我是这么说的还是巳夫告诉你的?”

  “这,可能是小的会错意了,说乱了。”

  “这种事儿,简单明了几个字,都能说乱了,好本事啊。是不是应该给你个记性?掌嘴20。”

  “什么?”李参显得有些吃惊,平时狗仗人势,在乐府里也很难有人动他,没想到这个新都尉一来,他就吃了瘪。

  “周夷你去打。打不出声音晚上不用吃饭了。”葶苈想着,这个机会正好也让周夷去报报昨天的仇。

  周夷心里是害怕的,可是听到师傅这么严厉,最终还是下了手,一阵噼啪声中,葶苈接着对众人说到:“我昨天才来,且你们当中有人认为,乐工是归仆射管的,我管不了你们,但是这次这个是大事儿,所以,乐令江大人已经跟我说过,此事,我可以自行赏罚。平时什么样儿,我管不了,但是这次大祭这个事儿,仆射说了不算。有的人需要知道轻重。”

  说着葶苈缓了缓气,换上笑容说:“三部的正令,通知膳房,每日的午饭、晚饭,给大家多加一个肉菜一个素菜,另外,晚上再加一个甜汤,润润嗓,明明目,因为最近可能大家都练的辛苦些,等大祭完了,再给每个人这两个月一钱的月俸,告诉账房,我来出。另外刚才那个被罢免的正令,多给他一个月的月钱,也从我得月钱里扣,让他安顿家人。”

  葶苈这一下连消带打,让辛丹目瞪口呆,罚了一个最大的,赏了所有人,不能不说做的周到。而最后那一下,画龙点睛,说明他只是对事不对人。

  “好了大家去用早膳然后领乐器,准备去研习吧,明日记得准时。”

  可是那些乐工迟迟不肯散去,哪里还敢吃早饭恨不得马上去研习,免得祸及自己。

  “这是都不饿么?那么便开始研习吧,等一个时辰后再吃?”葶苈问到。

  下面的乐工纷纷点头。

  这是只见张万庭,匆匆赶来,而李参还挨着打,张万庭说了一句:“新来都尉大人好打的官威啊。”然后走到台阶上,小声说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葶苈笑了笑,答的一字一顿:“乐令大人说了,赏罚自便。仆射全力配合,不够清楚么?”

  “你怎么敢打我的人。”

  葶苈说的很大声:“昨天说了,打狗要看主人,可是看不看要看这个打狗的人想不想。”

  “你!”张万庭,看着这一切,气得说不出话来。

  辛丹悄悄问葶苈:“你就这么明面儿上跟他撕破脸好吗。”

  “我就是要大家知道我跟他是对立的,让他们自己去掂量,我才好赏罚分明。”

  等到李参被打完了,才惊动了乐令,看到大家连早饭都不吃就要研习的阵仗,乐令到了之后忍不住的夸葶苈,说他治理有方。然后张万庭带着李参才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经过一天的排练倒也没再出什么事儿,乐工门配合得宜,葶苈和辛丹也修正了很多问题,但是一直在想主讴到底选谁呢?祭舞的事儿怎么办?

  一天也这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一直到申时,才有人来传话说,太乐令的人快来了,乐令大人要他们去迎客陪宴。他们才各自回去更换上了白底绣金色鸟踏石罄式样的朝服出门了。

  等到他二人达到信手堂门口的步道时,只见乐令和乐丞已经带着乐府一干人等在步道上列队以后。两位大人带头后面跟着是张万庭和朱国为两人,旁边留了两个空位,其后是三部鼓令和工令,夜诵令,再后面跟着一些挑选出来的乐工。一眼望去如云皎洁,毫无杂色。

  一行人等了少顷,只见一道青色河流向他们款款而来——是太乐令的朝服服制,青色为裳,白色为里,胸口绣着鸟衔编钟的金色图样。

  只见领头那人梳四方髻,发髻和鬓发中已然夹杂有些许银发,步态儒雅沉稳,腰间挂黑绶太乐令铜印,应该就是齐夫子了,后有一少年郎,估摸跟葶苈的年龄不相上下,剑眉入鬓,白面无须,凤额星目,走路偶尔被微风带起的头发飘扬,颇有几分道骨。

  葶苈悄悄问辛丹:“那人是谁?”

  没想到接话的却是张万庭:“那人是齐夫子的儿子,太乐丞齐冉,论辈分,我们还算是师兄弟。哼太乐令的副手,我呸,裙带关系呗。”

  这是朱国为、辛丹和葶苈听了都没忍住咳嗽起来,实际上是在憋着笑意。别人的裙带是乐丞,他张万庭的裙带关系却只是个仆射,想想,这话也愚蠢的慌。

  张万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实在可笑,脸一阵白,便不再言语了。

  倒是朱国为接着话说:“齐夫子不好相处,倒是这个齐冉是个好相处的。平时为人也比较谦逊和善,善做大乐,一管长笛妙音无比,有人说他是长安第一笛,而且对一些胡乐也很精通,比如他会的一种乐器名曰琵琶,很少有人会的。”

  “哦。”葶苈答应到,“后面那几个应该就是太乐监、太乐仆射、太乐正吧。”

  “恩,”辛丹答道,“诶,我说国为,这是我进乐府后,听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朱国为斜着眼扫了辛丹一下,仍旧是没有表情,便也没有再说话。

  只见乐令和乐丞迎了上去,江大人行了个抱拳礼:“师兄,有失远迎。”乐府其他人等也跟着行了个半合手礼。而那齐夫子只是回了个颔首礼,并没有说话,太乐令其他人等也并没回礼,明显的居高临下之态。场面突然尴尬起来。

  只见那齐冉走出人群,行了个半合手礼,先是朝向江大人,后转向乐府众人,道:“师叔好,师叔福寿长安,各位同僚好。”然后对着朱国为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朱国为微笑着也对他点了点。

  这是葶苈也是辛丹第一次见朱国为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原来两人是旧相识。不过葶苈已是察觉到两人这一来二去之间,眼神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态。

  这一举动总算是缓解了尴尬的局面,只见江大人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师兄请。”不待乐府之人完全让开道,太乐令众人就如一道青色的河流把一块棉花田,硬生生的破成了两半。

  信手堂的大门今日是三门齐开,众人鱼贯而入。今天的宴席上,除了一般的菜色外,还因着齐夫子的喜好,加入了乌鱼羹和乐府酿制的甘草酒。而这齐夫子喜食烫鱼羹,所以他的鱼羹是最后才上,其他的菜都是众人入席的时候随机上的。而这甘草酒,是乐府独酿,所以平时都装在一个大瓮里,等众人进堂后才分装进了小缶。置于各个案几上。

  众人坐定,一番你来我往的假意寒暄后,只听齐夫子说:“师弟啊,听闻你乐府善宴饮之乐,不知今日可否展示一番助兴啊?”

  听到这乐府众人,心中颇为不忿,大家同为优伶,要乐府演乐也是皇家宴饮才有那个资格。齐夫子这一句话,即是任意作践乐府的地位,可能也想要演奏完之后来个品评,那更是任意作践乐府了。

  葶苈只见齐夫子看了自己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到了国为身上,目光更多是一种怨毒。

  然后伸出左手指了指国为:“就你吧,听你说你的瑟,很好。”

  全场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见国为面有难色,顿了顿还是站了起来,这是他的师学梓檀给他抱来了瑟放在场中央。

  国为问到:“不知道齐夫子,今日想听一曲什么?”

  “《凤求凰》吧。你最熟悉了。”齐夫子说到。

  国为是明显的表情上略略一怔,而齐冉也是盯了盯自己的父亲。葶苈一开始心里就很不高兴齐夫子让乐府作乐这件事了,而且国为又曾言语间帮自己,所以转目一想,想到渑池之会,计上心来。于是让周夷将一把琴放到国为的瑟旁边,然后起身,走上前去。

  江大人见此情状,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一个受辱不够,还有人自己去送。

  葶苈对着国为笑了笑,示意他安心。葶苈上前福了个半礼,道:“见过齐夫子。”

  其实葶苈早就想好了,齐夫子刚一眼已见他面生,俗话说欺生,本来是想叫他的,但可能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碍着父亲和钦点这两个由头,没有叫他。所以这样一来,如果葶苈提出要合奏,伴奏,或者邀请什么人合奏,可能齐夫子不好拒绝。而自己的这个要求,那个被要求的,肯定也不会拒绝。

  “这位,是御史府上的公子吧,你父亲可好?”

  “家翁身体康健,还说如果在乐事上遇见夫子,得代他问好。”后面那句寒暄是葶苈胡诌的。

  “多谢御史大人了,听说公子的琴不错。”

  “多为谬赞,希望不要毁了污了国为的妙瑟,也请夫子多多指点。可是夫子啊,这《凤求凰》成谱以来,除了讲究琴瑟和鸣之外,未免单调。久闻令郎长安第一笛的美名,不知二府宴饮,可否请令郎妙音,一定是琴瑟之花着于仙笛锦上。”

  只见那齐冉已经从自己的师学那取过长笛,走到场中,向他二人点了点头说了句:“各位乐府同僚,献丑了。”

  葶苈问了句:“请问二位什么谱?”国为看了一眼齐冉没有说话,齐冉说:“公子,原谱,正调。”

  说罢以瑟音开场,葶苈琴音随后,笛声穿插其中,顿时堂内妙音流转,堂外飞鸟停驻。

  词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凤求凰》说的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三人并没有排演过,也从无合奏,但是葶苈内心觉得那二人默契非常,自己的技法虽于演奏上无可挑剔,但是在感触上却叫自己觉得有点多余。

  “果然妙音啊。”有自己的孩子在,齐夫子接下来挑刺儿的话,也不必说了,国为对葶苈点头致谢,可不知为什么这齐冉也是点头致谢。

  齐夫子这一来吃了闷亏,再加上频频至酒,这席间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喝高了,更有二府之人团聚一处行起令来。也有人给葶苈致酒,这么七八九杯下去,席间已是闹做一团,好不愉快,看那齐夫子似乎也是好酒之人,除了喝了很多酒之外,兴致高处,连吃了十万乌鱼羹。

  久而久之,葶苈觉得酒惹胸闷,便对辛丹说:“师兄,我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早…去早回啊。”辛丹也是有些唇齿不清了,而且还忙着跟人行令,没有搭理他。

  葶苈一个人行出了乐府的门,走入上林苑中。这月色下春日的上林苑,空气中有一股甜蜜的杏花香。循着气味,葶苈看见了太液池旁的一丛开的繁密的杏花林,月光投映,晚风吹过,有些许花瓣翻飞其间,葶苈心中便想走进把玩。

  月色如许,姹紫嫣红间,突想起那首《凤求凰》,求?我所求的人根本不思念我吧。

  说和,趁着几分薄醉,略带寂寥的轻吟起了《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蹒跚走着,不知道是真醉还是独醉发泄,到后来以至于轻哼着颠三倒四,唱不出声来。

  也就这么朝着杏林方向走去,其间露过一篷翠竹,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声音清脆环绕。葶苈心中寂寞,也就阖眼倾听那天然的声音,想平复一下心情。

  忽然听到一丝不那么和谐的声音,似是翠竹落在地上的枯叶被什么东西来回碾压之声,和一些喘气声。

  葶苈起了好奇心,便循声走去。那声音似乎是从一丛细密小叶的金镶玉竹丛的背后传出来的,葶苈轻轻的拨开了一点,声音很轻,被风吹竹的声音生生的压过了。

  可眼前这一幕让他如铅灌腿,而又面红耳赤,葶苈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见那篷细竹的背后是一方只可容纳一人躺下的空地。一件太乐令的青色衣服,在黑夜中分外打眼,它正全全打开,齐展的铺在地上,而上面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就那淡淡的一缕肉棕色,在夜幕中也是分外打眼,而在他的身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乐府朝服的人,已经衣衫全解,凌乱不堪,两人下体紧紧的缠在一起,缓慢而齐整的律动着。那件凌乱的乐府朝服挡住了两人相合的部分,那两人正朱唇相合,舌齿交缠,仿佛天地、时间,皆不知所物。只有风吹竹的声音,和他们身下仿佛快被烧焦的枯叶兹渣声,合唱着两人的重重的喘息,随风涤荡。

  一阵拥吻后,只见上头的那个人手环抱着对方,将头紧紧埋在下面那个人的肩头,下面的那个人一手环抱住他。深深的吻了上面的人的额头,然后两人对面相视一笑。月光正好撒在下面那人的脸上。

  “齐冉。”葶苈心中暗自一惊。

  只听里面上面那人轻声,说到:“阿冉,我好想你…”话音中夹杂着些许柔和的喘息。

  “国为,父亲知道我们的事了,不准我再见你,但是你知道,没有你,我是不愿意单独活着的,你离开长安3年,我无日无夜不在想你,直到你前年回来了,就那一晚,你的《凤求凰》,我们在书房的事,被父亲发现了。我想,我们走吧,离开这。”

  “我们能去哪儿,我在这儿还有事没完,等到完了,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

  天啊!葶苈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心里一惊,国为,原来是国为。“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是这么个意思!原来那两人似曾相识的眼神交换,已是珠胎暗结。

  “等等,国为,那儿好像有人。”齐冉拍了拍国为,国为才往身后葶苈所在的竹叶望去。

  葶苈一惊,连忙放下竹叶。想了想为了避免他二人忧心,笑着调侃似地唱到:“世人皆醉,我非独醒兮;一叶障目,我非看清兮;改日再见,授我以琵琶报恩兮,珠联璧合,鸳鸯让人羡羡兮。”

  这是国为和齐冉相视一笑,国为说:“原来是葶苈,这便好了,他不会说的。”

  “还让我改日教他琵琶呢。”

  “哎,这人啊,小孩子心性。”

  葶苈没走多远,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不出来了,一行清泪借着酒劲落下来。寂寞吗,可能寂寞,就是这种感觉吧。天下不幸之人,皆有别人之幸而自伤,谓之不幸,不知是该祝福,羡慕还是嫉妒。然后摇头讪讪说喝得太多,便回去睡下了。这一夜旖旎之下,夜空中葶苈瞥见,鸾星——动了。

  这才睡下感觉没多久,只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葶苈叹了口气起身揉了揉眼,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哎——周夷开门。我想喝水。”

  没一会儿,辛丹急匆匆的冲到了他的床边旁边站着端着水的周夷,只听辛丹说:“大事不好了,快起来。”

  “怎么了?”

  “太乐令大人,昨晚回家后,暴毙。”

  葶苈刚刚好喝了一口水,听到这句可差点没把他呛死:“什么——?”

  “银针探腹,中毒而死。”

  “怎么会这样?”

  “因为是太太后的远亲,又摊上大祭的事儿就交给决曹处理了。”

  “怎么闹的那么大?”葶苈一想,说:“这么一来太乐令群龙无首,那这个祭乐比试的事儿怎么说?”

  “我们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因为坏在他昨晚回去就没吃过东西,水都没喝过,然后今早就死了。所以初步推定,是乐府的宴出了问题。所以准备菜单的乐令大人,负责采办的乐丞大人和昨日的庖丁都被决曹带走了,说是蓄意下毒。”

  “这不可能,除了鱼羹之外,其他的菜都是一锅炒了出来的。酒也是一个大瓮里出来的啊。”

  “但是人确实是吃过我们的东西后就死了。”

  “那问题,肯定是出在那儿。昨日的饭菜还有剩吗。”

  “决曹带了一些回去做证物。”

  “我们去厨房看看。”说罢,葶苈起身穿好衣服,带上包袱里的银针,跟辛丹一起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