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大明佛 > 第六百五十六章 尊院长

  张若月,一入悟虚法界,看了看,颇为感慨地说道,“无尊相,观自在。寂灭法界,中有道场。”

  悟虚端坐一方,“明月仙子,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张若月,环顾四周,“大师的道场呢?”

  也不见悟虚有何动作,天源寺出现在张若月面前。

  张若月,看了看,进去之后,绕着寺内走了一圈,“此番承蒙大师出手相助,他日明月当为大师塑金身。”

  悟虚站在空无一物的香案前,看着空荡荡的前方,笑道,“仙子说笑了,此道场,无尊相,同修共参,是名道场。”

  “譬如此刻,”张若月说着一弹指,一尊香炉飞落在香案上,紧接着一束三色草飞插在香炉中,“却是大师与我的因果,敬香供奉。不然,此香敬的是谁?”

  敬的是世尊吗?但却没有世尊之相。

  悟虚想了想,苦笑道,“似乎不该请仙子进道场。”

  张若月,摇摇头,“当日,世尊降临,言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大师你虽然修佛,却寂灭法界,无尊相观自在,此番心意,岂不是类似?”

  悟虚沉吟答道,“灭法界,兴道场,同修共参,岂是唯我独尊?”

  “但实则以你为尊。”张若月,淡淡答道,“否则何以有此道场,何以召集众修于此同修共参?”

  “世尊诸佛,先觉悟者,犹如师长。悟虚顶多不过一学长。”悟虚答道。

  “朱元璋,在天人书院,,名曰秘书长,实则院长。”张若月,微微笑了笑,“大师若是只作区区学长,恐怕是吃亏了。”

  张若月话没说完,悟虚一惊,急忙打断,“这岂可乱比喻?”

  张若月,笑了笑,不复再言,找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了下来,闭目而言,“佛宗有月光菩萨,却不知大师可否显此法相,助我疗伤。”

  悟虚遂结月光菩萨手印,右手竖掌,大拇指和食指相捻。片刻之后,一尊月光菩萨法相,显现在香案前正台上,佛息如月光,遍照四方。

  张若月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也开始散发出无数的淡光。本来有些虚无的四方月光,似乎多了一些灵动,全都朝着张若月这方向而去。在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光晕,就像一轮明月。在其中的张若月,益发虚幻,缥缈。而悟虚明显感觉,自己须得不停地全力观想月光菩萨,否则法相便会消散。

  如此几个时辰过去,悟虚不得不停了下来,这番相助疗伤,于自己神识消耗甚大。

  张若月,睁开眼,送出一枚幽香无比的丹药。

  悟虚稍作犹豫,接过来,徐徐服下,顿时识海之中浮现一轮明月,发出柔和至极的月光,遍照识海。沐浴其中的神识之体即刻端坐在识海,静静地享受着这种无法言喻的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识海之中那轮明月方才渐渐散去。悟虚睁开眼,看着张若月,“此丹何名?”

  张若月淡淡一笑,“本宗秘传月灵丹,不过第一次服用最为有效。”

  悟虚不由又闭上双眼,仔细回味了片刻,“此丹,重在一个静,静之意境。多谢仙子如此大礼。”

  “你助我疗伤,我回赠此丹也是应当的。”张若月说着,双手微微抬起,在胸前结了一个圆圈,然后朝着悟虚送出一道一轮明月。

  此刻悟虚依旧是观想着月光菩萨法相,这轮明月随即融入与那月光菩萨法相右手所持莲华上的半月中。

  “大师若有事,可以此与我传讯。”张若月,缓缓说道。

  这是要辞别?悟虚以目相询。

  张若月点点头,“此番前来,尚有要事。”

  悟虚忍不住问道,“如今三星交恶,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有何要事?”

  张若月笑了笑,没有回答。

  出了法界,张若月朝着悟虚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去。

  悟虚徐徐收回目光,感觉有些如梦一场。这张若月如今真的是判若两人,昔日人世间的交往情谊,真的是俱往矣。这并非什么所谓的朦胧爱情,纯粹是许久没见的故人,形同路人。也许是功法的原因,更加率直,但多了几分高冷。率性直言而无虚伪客套,高冷淡然得让人有些生厌,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丰满的血肉之躯刹那间便成了一具无比真实的白骨。

  幽无极传讯来问,是否找到了明月仙子,悟虚摇摇头,回了两个字,没有。

  紧接着,又有元法大师传讯过来,言道他与神潜已经到了京城,请悟虚速速赶至天人书院北门外,语气还有些急。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元法乃真灵修士,神潜如今修为也不低,若是要进天人书院,打着雍州使团的旗号,说是雍州使团的成员,难道还进不去?

  悟虚一边想着,一边急急赶了过去。

  到了一看,元法大师和神潜,带着一群凡俗之人,欲进天人书院,却被许多六宗修士围堵了起来,那领头的,竟然是佛宗真灵修士,贤山。不仅如此,还有几道真灵气息,隐约显露。

  此刻,贤山站在元法面前,双手合掌,摇头喟叹不已,“那悟虚本就是个魔僧,一贯曲解佛经,你们听了他一番说辞,此番进京来,又以讹传讹,诓骗这些凡俗之人,如此谤佛,当下阿鼻地狱!”

  “我等修行,依法不依人。莫非尊驾所言,才是佛法?才是真修行?”元法亦合掌,肃然答道,天人书院乃天下之人书院,凡俗之人也好,邪魔外道也好,只要为人身,皆可进书院博览群书。此乃我佛普度众生之义。尔等堵在这里,意欲何为?不怕天下之人耻笑吗?!”

  那贤山冷笑一声,直接对着那群凡俗之人说道,“诸位施主,修行须得资质机缘,还须得引路之人,释疑解惑,传法护法。先前不知有多少人,好端端地进去读书,出来便失魂落魄,心智失常,乃至疯癫觅死。”

  他说的是事实。一旁的许多修士,都纷纷出言,各种附和、奚落和威胁。

  那些凡俗之人,更加惶恐不安,身躯又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天人书院的修士,也赶了过来。为首二人,乃是真灵层级。一人腰悬长剑,神情不怒自威,一人手持一把拂尘,似笑非笑。还有几名真人层级修士,统一穿着素白宽大长袍。

  那贤山等人似乎认识其这为首二人,不待他们开口,主动笑言道,“两位道友来得正好,不妨做个见证。”

  那腰悬长剑之人,沉声问道,“诸位连日来,在书院附近徘徊不已,今日又这般公然喧闹,莫非欺我书院无人?”

  “诸葛道友,罗道友。”一名儒门真灵修士,显出身影,也是一身长袍,走上前来,郑重行礼。

  那腰悬长剑诸葛道友,手持拂尘的罗道友,见了此人,也各自行礼,“秦道友。”

  这秦道友,又回了个礼,“此番,秦谋亦是蒙贤山大师相邀,旁观见证一二。”

  “我等亦是如此。”便只见,又有四名真灵修士,踏步而出,现身站了出来。

  诸葛和罗,脸色沉了下来,“此乃进京参加大比的雍州使团成员,诸位想必也知晓,雍州使团如今暂居本院。”

  贤山微微冷哼了一声,指着元法和神潜及其身后,“这二人,自诩佛门修士,却满口谬论,贤山今日撞见了,定要与之辩论一番,正本清源,护持正法,解救众生。”

  如此言说,诸葛和罗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得看了看元法和神潜。

  元法沉吟片刻,说道,“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贤山大师,莫非以为自己所修的才是佛法?”

  贤山冷笑一声,合掌道,“佛法无边,有无量无数融通法门。但万变不离其宗,总要明心见性,依正法而修。尔等修的是何正法?为何诓骗这些凡俗之人,说什么没有资质,也可以修行?又说什么修士与凡俗可以同修共参?”

  “这似乎是我们魔道的功法。”那刚刚现身的真灵魔修,嘿嘿一笑,瞟了元法和神潜身后的那些凡俗之人,“这是打算要他们献祭呢?还是要他们做炉鼎?”

  六宗修士,顿时哄然大笑。

  便是天人书院这边,包括诸葛和罗两位真灵修士,也是面面相觑,然后愈加深沉,难看得很。

  修士与凡俗同修共参?修士与凡俗,和平相处,甚至平等相处,这都可以说,还圆得过去;但若说修士与凡俗,一同修行,一同参演功法,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么是痴人说梦,要么便是别有居心!若是能如此,那凡俗便不是凡俗,而是修士了!

  “人人皆有佛性,皆可修佛,皆可成佛!”神潜,见身后的那些凡俗之人,个个狐疑不定,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悟虚摇摇头,此刻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修士与凡俗同修共参,当是神潜先前说出来的,所依仗的当是那未来印。但,未来印及相关谋划,乃极其机密之事,岂能轻易提前泄露。更何况,修士与凡俗同修共参,这句话本身也须得好好斟酌,影响太大,若无十分完备十分融通的理论准备,轻易说不得。不过,这句话悟虚听起来,感觉是极好的。

  悟虚随即传讯给幽无极,要他速速前来,直接带着元法和神潜进去。却不料,幽无极回讯,他和钱丹如今正在为同门中人疗伤,暂时来不了,否则早就来了。

  这时候,那诸葛和罗两位,忽然神情一凛,对贤山等说道,“秘书长大人有令,嘱我等接雍州使团成员进书院。还望诸位道友,行个方便,有什么事,大比之日,再行分说亦不迟。”

  “我佛宗之事,天人书院定要横加干预?”贤山,一脸肃然,“这二人离经叛道,诽佛谤法,蛊惑人心,天人书院也要包庇?”

  一群身影,从北上方,飞了过来。北上方,乃大周皇宫。

  在场众人,包括隐在法界的悟虚,全都朝北望去。

  鲁智深,带着一队皇宫侍卫,飞了过来。然后,后面还跟着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毕澜澜、赵秋鹤、何小花。

  “诸位围堵在皇宫前,意欲何为?”鲁智深,人还在十余里之外,声音却传了过来。

  大周皇宫与天人书院,在京城核心位置,一北一南,遥遥相对。在地图上看着很近,但隔着实则也有百余里。

  这所谓的皇宫前,确实有些霸道。虽说修士的言行举措,不能以凡俗之计,但毕竟大家都是站在这里,毫无烟火气地说着话,根本没有动手斗法。

  贤山等六宗修士,都没有出声。

  天人书院这边,也没有出声。这到底是天人书院前,还是你大周皇宫前?你们先搞清楚。

  到了近前,鲁智深飞落在地,缓步上前,合着掌,笑嘻嘻地问道,“多事之秋,诸位聚集在这里,实在是有碍观瞻。却不知因为何事?”

  这时候,附近巡逻的卫队,也闻风而来,手持长枪,肃然飞立在四面八方,倒是有那么一点天兵天将的阵势。

  鲁智深,皱了皱眉头,“都散了吧。”那些卫队,随即离去,只有一只跟着他的那队带刀侍卫,还有毕澜澜三人,默默地屹立在半空中。

  悟虚默默看着毕澜澜三人,甚是欣慰。他们离开雍州,游历四方,说白了,按照自己前世说法,就是出门打工。如今看来,还是不错,可以略微放心,至少没有餐风饮露,成了游方苦行僧;不但不错,还念着昔日的香火情。

  大周皇宫和天人书院联手,虽然此刻明面上,真灵修士数量不及六宗,但六宗依旧只得妥协。

  贤山,依旧一脸肃然,依旧合掌,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朗朗乾坤,这些无辜凡俗,还望鲁大将军,妥为安置。”言语间,依旧是紧扣着蛊惑凡俗这顶帽子。

  鲁智深,眉开眼笑,“贤山大师及诸位道友,真是慈悲心肠。”说着,一挥手,身后那队带刀侍卫,便飞了过来。

  “诸位乡亲父老,莫要慌张。”鲁智深转身对着那些凡俗之人,慈眉善目地说道,“我大周,定然护送你们回去,妥为安置。”

  “且慢!”元法大师合掌,对着鲁智深行礼,“将军莫要误会,此乃我雍州城民。此次随我等前来,一则增广见闻,,二则便是进入天人书院读一些经史典籍。说起来,亦算是我雍州使团成员。”

  “这些凡俗之人,从雍州而来?”鲁智深,一脸的惊讶。

  “自然,否则我等也不会今日才至京城。”元法答道。

  鲁智深,沉吟片刻,徐徐说道,“这一路,千山万水,为何带着这些凡俗之人,来参加大比?再则,方才贤山大师说两位到了京城,蛊惑纠集京城中的凡俗之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元法和贤山二人,一双大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这鲁智深,也是老油条了。只说大比,暗中否定了这些凡俗之人的雍州使团成员的身份。

  果然,立刻便有嘲讽质疑声响起,“凡俗之人,参加大比?”

  悟虚暗叹一声,走出法界来,以本来面目示人。

  在场修士,除了元法和神潜,全都大吃一惊。

  一一行礼后,悟虚又特意看了看元法和神潜身后的那一群凡俗之人,随后方才当众说道,“雍州弹丸之地,底蕴不足。是以,此次大比,雍州只派遣了一个观摩使团。又悉天人书院,心系苍生,开放典籍,无论仙凡,无论正邪,但是人身,皆可一览。此等盛举,天下赞誉,四方云动。雍州恰逢其会,岂敢不从?是以,我等商议,又带了些凡俗之人进京,共襄盛举。”

  贤山阴郁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悟虚,终于忍不住说道,“城主大人,诸位道友,法不可轻传,个中道理,难道还需要贤山再讲一次?何必巧言令色,蛊惑人心,说什么人人可修行,修士与凡俗同参共修?!”

  说罢,又看向那些凡俗之人,合掌慈悲而言,“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根器秉性,各有各的因果缘法。有人善打猎,有人善耕种,有人喜清静,有人爱热闹。诸位施主,修行一途,千辛万苦,千百年来,已有严密程序。诸位施主,我等六宗修士齐聚于此,便是为了诸位施主勿受诓骗,先为诸位检测资质,随后依据诸位不同的根器秉性,推荐宗门,挑选功法。如此,岂不甚好?!”

  贤山此言一出,六宗修士齐声赞叹!便是那些凡俗之人,但凡听懂了的,也纷纷露出意动神情。

  “妙!贤山大师,说得极妙。”一名道门真灵修士走出来,一边一边含笑看着那些凡俗之人,一边颔首说道,“若是有修行资质者,我等六宗自然也会依据其资质,分门别类,开放典籍,悉心指导?岂不胜过胡乱看一通?”

  “极是,极是!”一名儒门真灵修士也走了出来,对那些凡俗之人说道,“便是没有资质者,我等六宗也有些技巧之术,打猎耕种,乃至琴棋书画,也可依照其体质性情乃至喜好,加以传授。,”

  他们说的都非常现实,极有道理。一时之间,旁人竟然无以驳斥。

  那诸葛和罗,还有鲁智深,都沉默不语。毕澜澜三人,似乎也陷入了深思。更莫说那些凡俗之人,恐怕再过一会儿,便要纷纷转投六宗去了。

  神潜急了,似乎要取出未来印,却被元法止住了。

  悟虚,暗叹一声,大声说道,“玄阴骤变,大劫将至,诸位一味因循守旧,岂是应对之道?”随后,转身合掌,对着那些狐疑不已的凡俗之人说道,“若是依这几位道友方才所言,我等凡俗何时能真正自立于玄阴,自立于这天外天,自立于这浩瀚宇宙?”

  “城主大人,我等也有自知之明,其实根本没有修行资质。如此,去书院看那些典籍,又有何用?所谓的修士与凡俗同修共参,谈何说起?”一名凡俗之人,忽然问悟虚。

  悟虚肃然答道,“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所谓修行,一声佛号,亦是修行。种种玄功妙法,不过诸般神通。神通不敌因果。惟愿力无边,若众生发心起愿,同心同愿,一心向善,则能度人度己。”

  悟虚说罢,贤山肃然,环顾四周,“所谓因果,有因方才有果。过去现在未来,无不在因果之中。信愿之力,亦不敌因果。设若有人,脱离因果,空谈愿力,许诺种种美好”

  说到此出,贤山忽然转身,逼视着悟虚,“便是曲解佛法,蛊惑人心!”神情与语气甚是严厉凝重。

  贤山这番因果与愿力的论述,也确实自有其道理。愿力无边,但只是“无边”,却不是“无敌”,也是如神通一般“不敌”因果。

  悟虚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呔!“老子最怕你们辩论佛法了!””这边,鲁智深忽然嚷道,“这样,这些雍州凡俗,便算做外宾,由我大周暂时妥善安置好了!”

  “且慢!”

  鲁智深话音刚落,朱元璋从书院走了出来,龙行虎步。

  与悟虚等见过礼之后,朱元璋看着那些凡俗之人,颇为威严地说道,“诸位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我天人书院,岂能拒之门外?”

  这是隐约上升到很高的高度,若是反对阻拦,便是打天人书院的脸了。众修士,都沉默了下来。悟虚和鲁智深,也不例外。

  那些凡俗之人,大半认得朱元璋,听罢,见状,纷纷跪倒在地,行礼言道,“多谢院长大人!”

  多谢院长大人!

  这句话,这声音,此起彼伏,犹如山呼万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