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刚过芒种,整个鲁北平原上,除了田埂和路边的杨柳树尚有些绿意盎然的景色外,成片成片的麦田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热风吹来,麦浪反射着太阳的关辉,向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澎湃,金色的麦浪在翻卷着,追逐着奔向远方,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也在实现着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广大老百姓的农耕文明的理想。

  麦收就要开始了,这些祖祖辈辈依赖土地生存的农民,看着丰收在望的麦田,个个喜笑颜开。

  早饭后,王晓丽跟着赵济世,往酒厂走去。她看到一望无垠的麦田,深吸了一口略带麦香的空气,自言自语地说:“快收麦子了,也不知道俺娘那边怎么样了。”

  王晓丽这不经意地一说,引起了正在前面走着的赵济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看着王晓丽说:“泉城那边的麦收比咱这要早几天。”他扳着指头数算了几下接着说,“不过,他们那边现在也还没有收麦子。你放心,过几天我就找几个人开着车到你家去一趟,帮着老人把麦子收上来不就行了。”

  王晓丽用感激眼神看了赵济世一眼,走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到时候我也想跟你一块回去。”

  赵济世低头看了看王晓丽的肚子说:“你身子行吗。”

  “怎么不行。我回去一是看看俺爹和俺娘,二是也照顾一下你呀。”王晓丽把头靠在赵济世的胳膊上说。

  “你还照顾我,到时候别给我添乱就行了。”赵济世用另一只手摸摸王晓丽的脸说。

  几天后的早饭后,赵济世叫上昨天就在厂里找好了的三四个割麦子割得既快又好的工人,让他们带上镰,让常霄久开着一辆大头车就直奔泉城的王家寨而去了。

  因为路上怕颠着王晓丽和肚子里的孩子,常霄久把车开得不是很快,快中午的时候才到了家。

  王晓丽的父母看着女儿腆着个肚子来了,既高兴又心疼。当看到女婿领着人来帮着收麦子时,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赵济世让来的人把几箱酒和买好的菜都从车上拿下来,几个大老爷们开始洗手准备午饭。王晓丽跟母亲想到饭屋里搭把手,也被常霄久扶出来安排到了北屋里,他说:“大娘,您和嫂子今天就别忙活了,我们这些人忙活吃的一点不比你们差。”

  赵济世跟老丈人商量,是不是把村干部叫过来一起吃顿饭,到时候有啥事也好让他们帮着照应一下。

  老人笑了笑说:“那当然好了。我这就去叫。”

  “我跟你您一块去吧,顺便给村主任搬箱酒去。”赵济世说完,搬起一箱酒,跟着老丈人往村主任王成堂家走去。

  赵济世跟老丈人从主任家回来没多长时间,村主任王成堂领着村里的两个村委会委员马谦祖、高志勇来了。

  赵济世热情地把他们让到座位上,倒满了茶水,把茶碗端到他们面前请他们喝茶。

  王晓燕的父亲王福根则拿出女婿带来的金鹿牌纸烟分给他们。

  王成堂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福根叔,您不用这么客气啊。我自己来,自己来。”

  王成堂拿过王福根手里的金鹿纸烟,从里面拿出一支递给王福根说:“叔,你抽这个。”

  王福根摆摆手说:“我气管不好,早就戒了。你们抽,你们抽。”

  喝茶让烟的时候,常霄久他们已经把菜都摆好了。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王成堂离开座位,想把王福根拉到上座上去。王福根说什么也不去,他说:“我这烟酒都不行了,上去也是占个好人的空。你们喝,你们喝,我在下面给你们倒到茶啥的。”

  赵济世走到老丈人跟前说:“爹,您若真不坐的话,就跟娘和晓丽她们先去吃饭吧,你一个长辈在这里倒水,俺们喝着也不痛快啊。”

  王福根听了女婿的话,觉得也是,就跟王成堂他们说:“你们喝着,我到那屋里去了。”

  王成堂又跟赵济世他们谦让起了座位。最后,还是赵济世说服了王成堂他们,把他们村委会三个领导让到了八仙桌最靠上的位置上。

  在他们吃菜喝酒的过程中,自然说到了其他重农活和割麦子的事上。王成堂说:“福根叔在村里为人忠厚老实,他年轻力壮的时候,没少帮左邻右舍、庄里乡亲的忙。如今他年岁大了,身体也有点病,只要到了农忙和有重活的时候,庄里乡亲也都忙活着过来帮忙。只是福根叔不好意思找村委,我们也就不好以村委的名义来帮忙。不过,俺们几个也是经常过来看看,有需要的,俺们也还是尽到了老少爷们的责任。”

  “这些老人都跟晓丽和我说了。老人的脾气你们都知道,他啥事都想自己干,不想麻烦人家。实际上,也没少麻烦乡亲们和咱村委。来,我代表俺们全家,敬你们三个一杯。”赵济世说完,把酒干了。

  王成堂看了马谦祖和高志勇一眼,他们三个几乎是同时端起酒杯把酒干了。

  王成堂一边吃着菜一边说:“其实,你们来与不来,这顿饭吃与不吃,俺们几个也早就合计过了。今年的麦子长得这么好,咱不能丰产不丰收啊。俺们准备明天就开镰,村里想组织一些壮劳力,先帮助像福根叔这样没有壮劳力的家庭把麦子收上来。”

  “你们村委想的可真是周到啊。”赵济世端起酒杯说,“我替那些像我岳父这样的老人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想得这么周到。我也带来了几个俺们那的割麦能手,咱今中午喝个痛快,歇歇一下午,明天咱们一起,先把那些没劳力的人家的麦子给收上来。来,咱们几个一块喝。”

  第二天一大早,王成堂在村里的大喇叭里就喊开了:“村民们请注意,每家出一个壮劳力来村委集合,今天帮着没劳力的人家收麦子,只带镰就行。”大喇叭里接连重复喊了好几遍。

  赵济世他们几个也早早地来到了村委的院子里。几个认识赵济世的都围过来跟他打招呼,那些不认识的,都远远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当看到人不少的时候,王成堂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大声说:“帮着没劳力的村民收麦子的事,前几天就跟大家伙说了。今天你们可能也看到了,还有几个新面孔,那位是扳倒井酒厂的赵厂长,他们是从高苑来帮着咱们收麦子的,人家还专门开来了大头车。大家欢迎。”

  一院子的人顺着王成堂手指的方向,把目光都投向了赵济世,接着就想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王成堂穿过人群,来到赵济世身边低声说:“你看,先帮着福根叔家收还是……”

  “不用,按先远后近的原则,谁家的地最远先收谁家的。”赵济世笑了笑说。

  “咱先到北坡收志福叔家的麦子,咱们从远到近,一户一户的来。你们几个开上拖拉机,把草腰子和包袱带上。你们,能坐车的坐车,坐不上车的骑摩托车或者自行车。”王成堂一边喊着,一边指挥着村民们。

  不一会儿,农用拖拉机的蹦蹦声,摩托车的喇叭声,人们的喊叫声汇成了一曲农民的交响乐。摩托车、自行车、拖拉机汇成的劳动大军像涌动的潮流,沿着农田大道向北方挺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