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丽和赵济世在家陪伴父母的几天里,领着二老和弟弟除了到临近村子看了几场戏外,还领着他们到泉城看了场电影。她想把因为自己的远嫁给老人造成的失落感给弥补回来,想让老人生活的更幸福一些。早些年,由于生活艰辛,一年到头光忙活着能填饱肚子的生机了,再说儿女都在身边,老人也没觉得日子多么苦情。可如今生活略微好了,不再为挨饿担心了,而女儿却远嫁他乡,心里也就感觉空落落的。过年了,女儿女婿也回来了,该风光的也风光了,老脸上也有光彩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儿女就像小鸟,总有出飞的那一天,鸟飞了就再不认爹娘了,而这儿女出息了,不管走到哪儿,总还是回来看爹娘的。

  王晓丽在家的这几天里,也跟爹娘说明白了,要跟赵济世一块到贵州去一趟,过几天就回来,不要为他俩担心,等回来了,过完了元宵节,就领着弟弟回高苑,因为过完十五学校就开学了。

  正月初六这天,*把姐姐和姐夫送到了镇上的公共汽车站点,等他俩走了,*才转身回家。

  王晓丽跟赵济世都是第一回出这么远的门,赵济世背的旅行包里,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就是从家带上的馒头和过年炸好的咸鱼和咸菜。王晓丽背着的书包里,除了毛巾肥皂牙刷,还有一个搪瓷缸子,是喝水用的。他俩把路上用的钱,分别藏在了袜子里和内衣里面,万一被偷了可就连回来的路费也没了。为了不引起小偷的注意,他俩还特意穿上了平时穿的旧衣服,看上去既不像有钱人也不是很邋遢。

  赵济世领着王晓丽从省城坐上了火车,直奔贵阳而去。火车上有饭,他俩也不舍得买,渴了火车上有热水,饿了就啃口冷馍。赵济世怕王晓丽吃了冷馍胃难受,就想给她买点热饭,可晓丽死活不让,说你买了我也不吃,只好用热水把馍馍泡泡吃。就这样,王晓丽每当吃着赵济世给她泡热了的馍馍时,她总是深情而幸福地看着心爱的丈夫,这种幸福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其实,火车就是一个流动的客栈,能吃能住能睡,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私密性太差,除非是高级卧铺车厢,而且各色各样的人都有,钱多的,钱少的,穷的富的,干净的窝囊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到一站总有人上上下下,有哭的也有笑的,上演着一幕幕人间的悲欢离合。因为是在站台上,看到的大多数送行、离别的哭泣,有人还会哭着、挥着手追赶着火车跑,直到被站台的管理人员拦下。每当看到这些,王晓丽都会陪着流下眼泪。但她转念一想,她有亲爱的男人陪着身边,细心地呵护着自己,自己又是最幸福的,也就会破涕为笑,擦擦眼泪,使劲往赵济世身上靠靠。

  火车终于在“裤衩、裤衩”的跑了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到达了遵义车站。赵济世和王晓丽在上小学时就知道这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他俩虽然很神往这个地方,如今已到了,按说应该去拜谒那些神圣的地方,但他俩知道自己的主要使命是什么,也就马不停蹄地换乘了汽车,往茅台镇而去。

  赵济世只所以选择到茅台酒厂取经,一是他认为茅台酒被列为八大名酒之首,另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从一个同学那儿知道了,当年大学的一位同学叫康嘉辉,如今在茅台酒厂当技术员。

  在去茅台镇的公共汽车上,王晓丽摸着赵济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闭幕沉思着,她在清理着这一路的万千思绪。

  赵济世被王晓丽摸着手,也陷入了思索,他在脑海中搜寻着对康嘉辉的所有记忆以及听同学们讲的有关他的一些故事。

  康嘉辉的家是泉城农村的,他跟赵济世同岁但生日大,他也是个只知道刻苦学习的好学生。家境的同样贫寒使他俩成了好朋友,他俩共同的志愿就是将来酿造出一流的美酒。大学毕业后,赵济世因为王艳霞的关系留在了省轻工业厅,而康嘉辉因为得过婴儿瘫,左腿有点跛,很多机关及企业都把他的档案退回了泉城的人事部门。他的父母也很着急,好不容易把他供应的大学毕业了,却被拒之门外不能就业。经多方打听,得知康嘉辉的一个远方表舅在贵阳工作,通过亲戚写信、拍电报,经过了不知多少周折,那边终于同意了调取康嘉辉的档案看看。过了将近半个月,茅台酒厂发来了录用通知。由于路途遥远,康嘉辉只身来到了茅台酒厂。

  当赵济世和王晓丽来到茅台酒厂门口的传达室时,已经是下午了。赵济世走到传达室的小窗口处,询问康嘉辉在不在。传达室的中年男子倒很客气,只是他们都说的当地土话,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赵济世连说带比划的要了纸和笔,写道:我叫赵济世,找我大学同学康嘉辉。谢谢!

  中年男子接过纸条看了看,笑着点点头,然后用摇把电话打了过去,说了几句就放下了。他从窗口对赵济世放慢了语速说,进来坐。赵济世笑着点点头,领着王晓丽走进了传达室。

  几分钟后,赵济世从窗户里看见从有个人骑着自行车从远处往这边过来了,他逐渐看清了就是康嘉辉,虽然好几年没见了,但依然能认出来。他赶紧从传达室里跑出来,王晓丽也跟了出来。

  康嘉辉把自行车靠在一棵树上,快步跑过来,先跟赵济世握了握手然后就抱在了一起,哽咽着说:“老同学,你怎么来了。咱可是好几年没见了。”赵济世也留着泪说:“是啊,自从毕业就在没见着,这不,打听着你在这,就来找你了。”

  康嘉辉松开赵济世,擦了擦眼,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王晓丽一眼,又低声问赵济世:“这是?”

  “她叫王晓丽,是我老婆。”赵济世笑着说。

  “你,你不是跟王艳霞结婚了吗,怎么……”康嘉辉惊愕地问。

  “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赵济世拍拍康嘉辉的肩,然后转身对不远处的王晓丽喊道,“晓丽,来。”等王晓丽来到了他俩跟前,赵济世对晓丽说,“这是我同学,比我大几个月,叫康大哥就行了。”然后又对康嘉辉说,“这是我媳妇,你弟妹王晓丽。”

  王晓丽把手伸给康嘉辉,笑着说:“康大哥好,来给你添麻烦了。”

  康嘉辉握了一下王晓丽的手说:“你这就见外了,上学时,我跟济世是上下铺,就像亲兄弟一样。不过,我没他帅,还是个半残疾,所以,就来这里了。”

  “胡说什么呀,你现在可是这里的技术员了,你是真找到用武之地了。”赵济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

  “先不说了,我先领你们住下再说。”康嘉辉点着脚走进传达室,打了个电话,又跟传达室的中年人要了辆自行车,他带上赵济世的旅行包在前面,赵济世带着王晓丽跟在后面。不一会就到了酒厂自己的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