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重兰毓秀 > 第五百五十九章 掌家

  到了梅园,沈氏正在用饭,兰溪本想着她怕是要借机让她伺候的,谁知沈氏不过冷淡地闲话了两句,便让她回去了。

  出得梅园来,就是流烟也很是不可思议,“她居然半点儿茬都没找?”这也太奇怪了。流烟可是知道的,沈氏为了阻止她家姑娘嫁进门,可是做了不少事的。就是稍早在相国寺遇刺的事,流烟私下里也怀疑过就是沈氏所为,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罢了。

  “秦妈妈觉得侯夫人这是为何?”兰溪却是挑眉笑问道。

  “反常即为妖。老奴私下里观察着,侯夫人表面上对侯爷言听计从,如今侯爷在,她怕是有所顾忌也说不定呢!不过,夫人不可掉以轻心,毕竟,侯爷随时可能回北关去,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做咬人的狗不叫啊!”

  兰溪点点头,“妈妈这话糙理不糙。咱们啊,就一个原则,防人之心不可无。”兰溪从来不敢小看了沈氏,她早前的一手可是逼得耿熙吾差点儿就退了婚,弄得不好,还会惹怒了圣上,落得个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而沈氏,既然已做到了那一步,便不会因为靖北侯,或是耿熙吾的世子之位已定就放弃。她,必然还会有动作,如今不过是在观望罢了。就因为如此,才更要提高警惕,如同秦妈妈的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青萍居本就占地大,但就耿熙吾和兰溪两个主子,委实有些空旷。薛妈妈便专门辟出了一个院子做议事厅,谁知耿熙吾议事却都在他的书房里,薛妈妈便索性将内宅的事务都放在家的这处来处理。

  兰溪到时,议事厅内已经站了十来个人。因着青萍居在靖北侯府内是个特殊的存在,虽还是属于靖北侯府,但几乎是独立在外的。所以,每一处便都设了管事,采买、账房、绣房、花房、清扫……今日来的都是管事,但也已是济济一堂。

  众人先给兰溪行了礼,便束手站成了两排。兰溪坐于主位,秦妈妈带着盈风和芳草二人站在她身后,薛妈妈站于下首,先是清了清喉咙,说了一通世子夫人进了门,日后便是他们青萍居的女主人,他们这些下人要待夫人如世子爷一般尊敬,然后带着一众管事向兰溪表了一番忠心,这才让那些管事们一个个开始回事,并为兰溪一一介绍。

  兰溪如同一个面人儿一般,就是坐在那儿,不时微笑点头,和煦如同春风。那些站在下面看似恭敬,聆听教诲,实则各有各的心思,只是见主母竟是个没有脾气的,有些原本提着一颗心的,如今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神色间便带出了松快来,不再如同早前那般拘谨。

  待得一厅里十来个管事的,一一将事回了,也没有听见女主人有半句不好,就是问也不曾问过一句,众人更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原本还担心着一朝天子一朝臣,人都有私心,世子夫人一旦接管了青萍居的内务,只怕就要想着安插自己的亲信。而这内务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要种自己的萝卜,自然就要将之前的萝卜拔起,才将坑腾得出来。即便是这个事不好太明着来,但立威却是一定要有的,却不想,头一天回事竟回得这般平淡,众人的心里在放松了的同时,却也多了一抹轻视。

  “夫人?”薛妈妈往兰溪望去,低声询问示下。

  兰溪好似万事不过心,正端了茶碗,用茶盖轻浮着水面上的茶叶。“薛妈妈是个能干的,这偌大的青萍居有你掌着,无论是我,还是世子爷都放心得很。要说训示,我也没什么好训示的。你们这里的人都是能干忠心的,只两点,我就随口一说……”

  清清淡淡的语调,那双凤目含着笑,甚至半垂着,看也未曾看他们。但不知为何,满厅的人却都不由心弦紧绷了起来。

  “盈风。”兰溪低低唤了一声,她身后,恍若影子一般的盈风轻垂了下头走上前来。“将方才王先生念的那账单给核一遍,我听着那单价和总价好像有点儿出入,不太对呀!”

  那被点名的账房管事王先生便是眼一愣,悄悄望兰溪望去,见她仍然动作闲适地喝着茶,他刚紧提起的心又悄悄落下,心想,这千金小姐能知道什么?他那账做得极是精细,哪怕是极有经验的账房也不见得能看出问题,她不过听了一遍,哪里便能觉出什么不对劲了?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这么一想,待得薛妈妈亲自来向他讨账簿时,他没有半点儿心虚之色。交的干脆,神色坦然。

  盈风接过那本账簿,三两下便翻到了方才兰溪所提到的那一张账单,从腰间掏出一个如同挂饰一般的金玉算盘,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在算盘上快速地拨弄着珠子,五根手指白玉无骨,宛若青葱一般纤细修长,在算盘珠上翻飞如花,好似跳起舞来,看得人眼花缭乱。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珠子的声响在陡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的厅内显得很是突兀,在那些心虚的人的耳里听来,更像是敲在人的心坎儿上,声声都有回响,声声颤。

  待得那噼里啪啦的声响静了下来时,盈风又取了笔墨来,蘸了朱砂,在那账簿上快速地又是画又是写的,王账房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他却是一再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一再跟自己说,一个小丫头而已,能看出什么来?这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夫人。”那本隐隐透出朱砂红色的账簿被递到了兰溪手边。兰溪接过,随手翻看了两页,而后,便是低低笑了两声,凤目轻抬,却好似透着犀利的光,直刺向极力镇定,但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着抖的王账房。

  “王先生,你这账倒是做得甚为精明。你每一项贪的不多,也就几文到几十文不等,在账上很好抹平,但耐不住量大啊!这每一项你都不放过,这积少成多,也是比不小的数目啊!”

  “夫人莫要血口喷人。我王某人在青萍居做了十几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伙儿都清楚。若是我监守自盗,这么多年,不论是世子爷也好,薛妈妈也罢,会容得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