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百年繁复 > 第二二三章 狼窝乱兄弟见仇之牯牛发狂

  尔朱兆扫平纥豆陵步蕃,委任高欢坐守六镇,自恃功高盖世,目空一切。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吸取尔朱荣的教训,不能只当权臣,应该坐上北魏皇帝的御座,才能名正言顺地指挥全国,也才能躲避一世佞臣的恶名。

  尔朱兆正准备找一个高级参谋为自己看看相,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宣布登基,突然听北乡公主说尔朱世隆等人在洛阳拥立了一个名叫元恭的家伙为节闵帝,一时把尔朱兆气得差点吐血。妈的,这一切都是尔朱世隆、尔朱天光、尔朱彦伯等人在汾阳王尔朱兆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知无礼的擅自主张。

  尔朱兆本来就是个自视甚高的牯牛,莽打莽撞,谁也没放在眼里。此时,听说这些家伙为了拥立皇帝,居然把自己这个功勋赫赫的汾阳王排斥在了一边。尔朱兆大怒,也不顾父兄亲情,传檄飞报洛阳。自己领兵五万,准备南下洛阳讨伐佞臣尔朱世隆等人。

  消息传到洛阳,尔朱氏诸人惊恐不安,想来想去,必须派人去阻止尔朱兆的部队南下。去游说尔朱兆,这可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众人请华山王元鸷为抚慰使,北上劝阻这条牯牛。

  元鸷不晓得好歹,以为有了在尔朱世隆面前立功的机会,风急火炕地赶到晋阳,参拜汾阳王。尔朱兆一看朝廷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山王来劝说名震四方的封疆大吏,更是增添了被小看的愤怒,不等元鸷开口,啪啪就给对方两个耳光,拔刀要斩来使。元鸷见势不好,膝盖骨一软,跪地求饶。

  尔朱兆用宝剑指着元鸷的鼻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黄口小儿,只晓得坐在朝堂,坐享其成。不会杀敌,公然跑来遏阻我的神武之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话明是骂的元鸷,其实是骂的尔朱世隆、尔朱天光等人不会杀敌,只知揽权窝里斗。

  元鸷听出了汾阳王话里的寓意,忙不迭地陪罪说:“洛阳一班小人无视大王尊严,冒犯虎威,确实该死。”

  面临死亡考验的人,再傻的傻瓜也晓得往对方肚皮里灌迷魂汤,王爷把一顶顶高帽子不停地戴到尔朱兆的头上。有了这样的高帽子戴在头上,这条犟牛心中总算舒服了些,慢慢地收回宝剑,怒骂一声:“快滚!回去告诉尔朱世隆,让他亲自来晋阳给老子赔礼道歉。”

  尔朱兆是尔朱世隆的侄儿,公然爬到尔朱世隆头上当“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个伦理辈份的灵牌打得粉碎。

  尔朱世隆此时在京独揽大权,正在过皇帝瘾,听了元鸷的汇报,吓得发抖,若是不及时阻止尔朱兆的部队南下,说不定洛阳又会重演“河阴之难”的悲剧,那时受罪的可不是大臣,而是尔朱氏诸人。这样严重的后果谁都清楚。可是,谁能去阻止这条发狂的疯牛呢?尔朱世隆知道北上晋阳请罪必然凶多吉少,不愿去,不想去,不敢去,又不能不去,不敢不去,如坐针毡,一时没了主意。

  一旁的朱瑞见尔朱世隆手足无措的样子,向尔朱世隆建议说:“太保(尔朱世隆)自然不能北上晋阳,这洛阳离不开您呀,再说,太保到了晋阳,犹如羊入虎口。尔朱兆那家伙的刀剑是最不讲情面的。为防不测,太保最好是另派要员前往。尔朱彦伯温柔敦厚,在尔朱家族素怀人望,他和尔朱兆关系又最好,派他北上,一定能不辱使命。”

  这话不错,尔朱彦伯这人更不错。尔朱世隆当即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陪罪信,备办大量礼品,派尔朱彦伯浩浩荡荡地北上晋阳。

  尔朱兆收了礼品,读了尔朱世隆那一封人情美美的信,又有尔朱彦伯在一旁不停地赔罪,实在不好再找借口发泄,也就借坡下驴,收兵回营,化解了一场干戈。

  尔朱彦伯回到洛阳,兄弟二人为感谢朱瑞,决定在太保府设宴款待这个高参。酒席宴上,朱瑞尽管表面谦虚,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此人此时一枝独秀,受到众人不停的吹捧,坐在一旁的侍中、骠骑大将军斛斯椿心里犹如打翻了醋坛子,很不是滋味儿。

  斛斯椿此人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奸诈小人,心理相当阴暗,北魏的灭亡,和此人有很大的关系。他是个只管自己活得开心、过得滋润的人,更是个见别人过得开心、活得滋润,他心里就不舒服的家伙。此时见朱瑞独占风光,就设计陷害。酒宴之后,此人已有了主意。见主人送走客人去了,就准备好了一切材料,待主人回来的时候,就对尔朱兄弟二人说:

  “司徒、太保二公这么聪明的人,你们真是还蒙在鼓里,被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尔朱彦伯一笑,说:“我兄弟二人阅人无数,也不至于会傻到那种程度吧。”斛斯椿从兜里翻出一迭草稿,这本是他早先写信,向尔朱兆卖乖,要其出兵晋阳,讨伐权倾朝野的尔朱世隆,信未发出,尔朱兆已发兵,此信一直秘藏未用,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斛斯椿把皱巴巴的一团草稿纸摊开,让尔朱世隆看,趁机放烂药说:“正是这个朱瑞,去信要尔朱兆发兵晋阳,又在洛阳充当息事宁人的高级泥水匠,骗取你们的信任。好在我的眼线捡到了这封信的原稿,才让这个巧伪人原形毕露。”

  尔朱世隆此时被吹昏了头脑,不辨东西,一看信的内容果然如此,恨恨地一把将信稿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想到朱瑞原来是这种小人。”

  斛斯椿在滚沸的油锅下再添一把火:“节闵帝几次驳太保的面子,都是因为这朱瑞在背后作怪。”

  果然,这把火把尔朱世隆烧得脸红筋涨的,他曾经多次看见朱瑞在节闵帝面前轻言细语的,当时就曾经产生怀疑,此人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当天傍晚,尔朱世隆一怒之下,假诏赐尚书左仆射朱瑞以死刑。正在拟诏时,门子来报告说,朱瑞正好前来太保府,有事参谒,此时在门外等候。

  尔朱世隆大喜,伪诏书也不用写了,命令士兵在大门口擒住朱瑞,当即斩首。朱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掉了脑袋,时年四十九岁。

  朱瑞被诛杀,尔朱羽生在前线战死的密报和高欢发送的“讨尔朱檄”同时传来洛阳,尔朱世隆急忙修书去晋阳,相约同时出兵,讨伐贺六浑。尔朱兆率领十万大军,东出井陉,直趋阳平,尔朱仲远、尔朱度律与尔朱兆相继响应率兵北上,以斛斯椿、贺拔胜、贾显智为大将军,在广阿与尔朱兆的部队会师。

  高欢见尔朱家族群狼出动,自己的部队将寡兵少,如果要和他们硬拼,绝对只能是一餐可口的下饭菜。高欢不是傻瓜,就决定施以反间计,各个击破。

  于是,高欢派人通报念良说:“世隆兄弟见尔朱兆不听指挥,早就记恨在心,当年就是尔朱世隆暗中指使高欢杀害了尔朱兆手下大将军念贤,弄得高欢至今背黑锅。这次又故伎重演,准备借战事紧张时诛杀尔朱兆。”

  念良一介武夫,当年受了孙腾的蛊惑,还对高欢感恩戴德,此时不知好歹,以为这军事情报如何如何宝贵,当天就报告了尔朱兆。

  犟牛只晓得拉犁,不晓得抬头看路,听了念良的秘报,心中大为恼火;尔朱兆简直没想到一家人的尔朱彦伯等人原来是可怕的笑面虎,在自己前面设置了可怕的陷阱;而他们的目的是要随时吞食汾阳王。尔朱兆记恨在心,随时准备拿“一家人”开刀。

  高欢一边挑拨了尔朱兆,又委派贺拔允潜逃到尔朱仲远的部队中会见贺拔胜。贺拔允一见亲人,就对叔伯兄长说:

  “这次战役完全是尔朱兆导演的一盘棋,派高欢先来殷州、冀州,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准备兆、欢联盟,一举击杀尔朱仲远、尔朱度律,而后挥戈南下,问鼎洛阳。”

  尔朱仲远二人一听是这种情况,也在心里疑狐起来,难怪尔朱彦伯携带金银珠宝,出使晋阳,那条犟牛仍然回答得很勉强,原来是早就与高欢有约,在尔朱众人面前唱假戏。

  面对这样的阴谋,兄弟二人商量一番,为稳妥起见,不敢贸然前往广阿与尔朱兆的部队会师,而是远远地隔湖观望,命令部队作好准备,随时准备击杀尔朱兆的汾阳军。

  高欢的离间计有了惊人的效果:尔朱叔侄双方的部队隔着宽阔的广阿泽,互相对峙,互相猜忌,互不信任,又都不敢率先打出第一枪。这样,在忐忑不安中过了两天,尔朱仲远终于忍不住了,派斛斯椿、贺拔胜前往尔朱兆的军营探听虚实。

  这两人来到尔朱兆的大营。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居然靠两个外人来从中协调。尔朱兆对尔朱仲远两人不出面,派两个外人出场的做法很是不满,心中不停地暗暗咒骂:老子倒要看看度律两弟兄究竟在耍啥子鬼把戏。

  贺拔胜不晓得牯牛的心理活动,还在游说尔朱兆,表示“尔朱氏众人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对敌,不要伤了叔侄和气。”

  尔朱兆不满意贺拔胜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你一个外人在本王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气呼呼地说:“仲远、度律二人说得好听,派你两个裨将来,他们怎么不敢来见本王呢。”

  贺拔胜解释说:“他们在军中布置盛大宴席,等候汾阳王,怕大王猜忌多疑,不敢前往,所以派我二人前来相请。”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可是,尔朱兆没想那么多,被两人的话语一激,脸红筋涨地嚷叫起来:“我尔朱万仁这辈子怕过谁,他二人就是设下的鸿门宴,老子也敢去!”

  说完,尔朱兆当即带领三百骠骑兵,跟随斛斯椿二人,直趋尔朱仲远的中军大营;那样子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劫营。

  尔朱仲远本想和尔朱兆推心置腹地来一番长谈,只以为尔朱兆会率领一队亲兵前来,也只做了相应的安排,及至看见尔朱兆率领着一大队骑兵,气势汹汹地前来,一个个刀剑雪亮,铠甲耀眼的样子,确实吓了一跳。他深知尔朱兆的骑兵厉害,怕尔朱兆一时犟脾气发作,不顾亲情,在中军大营施暴,那将是一场多么可怕的灭顶之灾啊。他本来和尔朱兆的感情就不深,见此人可怕的样子,尔朱仲远想都没多想,就吓得跑到后山隐藏起来,远远地偷偷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