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明双眼睁大怔怔地看着我，胸口不再起伏，似乎忘记了呼吸，那凝视着我的眼里流露出某种复杂的东西，我无法理解。
那双眼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自始至终未曾发生过变化，直到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春水的手随之一紧。
“他死了。”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牵扯到肌肉，体内又传来火烧般的疼痛，不过较之刚才已是大有改善。
丹药之效竟夸张到了如此地步？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能产生让我切身感受到的近乎离谱的疗效，也只有所谓的丹药才有可能做得到了，就是不知道这种丹药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老宋跟我提到过的几种疗伤丹之一。
“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和他一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失……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春水注视着死不瞑目的刘东明，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比起那个，我更怕你会做和他同样的事情。”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寒风掠过之间，撩起她盖在脖颈上的短发，在那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个血红色的“乂”字刺青。
……
警察赶到后第一时间就要收缴手机，引发了少数人的反抗，并有人伺机煽动人群制造混乱，但在于慕青几人的配合说服下，最终并未酿成严重的后果。
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一次进警局，以前虽然也犯过些事，但都有人提前帮忙摆平，今天算是最严重的一次了吧。
我见到了出身校纪会的张警官，他把我和欧阳亮带回去后，并没有例行审问，倒是茶水空调尽皆供应后，便把我们晾在了一边，就连欧阳亮被我殴打都没有人上来过问一句，仿佛我们两人被彻底遗忘了。
过了近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头发茂盛，眉毛也很浓，身上套着一件深棕色的老款皮夹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推开门，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但也没有丝毫挑衅。
他又一转头瞅到鼻青脸肿坐在我对面畏畏缩缩看着我的欧阳亮，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原本担惊受怕的欧阳亮一看到他，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三师兄，你终于来了。”
他伸手指向我，“这个人杀了刘东明，还要杀我，他完全不把我们神武天门放在眼里！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三师兄！”
这位被欧阳亮称作三师兄的人并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看向我，抱拳行礼道，“在下神武天门三代弟子张天硕，有礼了。”
我起身回礼，“萧氏门人萧风，久闻阁下大名。”
“三师兄，你……”欧阳亮急道。
张天硕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不做声了。
“萧公子此番为我门下凶人所伤，凶手虽已伏诛，我等仍深感歉意，家师特命我带来续天丹数枚赠与萧公子，还望笑纳，”说着，他以神识托起一个玉瓶朝我递过来，“敢问萧公子贵体尚安？”
我未以神识相交，只是用手接过，“已无大碍，多谢阁下关心。”
他略微露出笑容，“如此甚好……我家少爷不懂事，多有开罪，您要打要罚，尽请随意。”
欧阳亮脸色大变，看向张天硕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看了他一眼，“贵门既是已经有了安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恕不远送。”我拱了拱手。
欧阳亮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张天硕走远了，这才赶紧跟了上去，走远后还不忘回过头来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我神色一动，当即御起传音之法。
“于慕青是我朋友，如果再让我看到你骚扰她，你就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了。”
张天硕脚步一顿，但并未多做停留。
而欧阳亮在听到传音后，则是一脸惊慌地小跑着离开，再无任何威胁之意。
小丑！
我冷哼一声，随即也是出了审讯室。
“萧风。”
刘.奇鸣几人见我出来了，都是朝我招呼道。
值班的几个警察正在桌子上吃着盒饭，见我出来，也是不由得朝我多看了两眼。
我刚从室内迈步走出，桌子上的张警官就放下手里的外卖，摘下警.帽扣在桌上，朝我迎面走来，“小萧，你身体怎么样？没事了吧？”
我笑着道，“多谢学长关心，今天的事还要多谢学长帮忙善后，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他摆了摆手。
我看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刘.奇鸣等人和于慕青两位，思索片刻，“于慕青和小婉……”
“鉴于她们两位在这次事情里遭受的严重创伤，欧阳亮一方主动提出做些补偿，双方已经在和解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他解释道。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笑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也不打扰了，改天请学长吃饭，咱同门之间多走动走动。”
他连声答应，这就要送我们出去。
路过那张吃饭的桌子跟前，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手上的饭盒，心中暗自有些惊讶。
“怎么了？”张警官问。
“我记得这附近就有几家不错的饭店，刘记食庒离这应该挺远的吧？为什么你们……”
闻言，张警官一愣，随即也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几位。
正在吃饭的一位年长的警察，放下饭盒解释道，“刘记食庒最近搞活动，又是打折，又是免费送外卖的，我们做警察的工资也不高，能省几个钱是几个吧。”
说着，他从手边拿起一张传单递过来，我接过来一看，还真是这样，随即又细细一想，不由得对这些默默付出的警察肃然起敬。
虽然新闻上总是有关于警察的负面.报道，但那少数人并不能代表全部，真要像某些文章里宣传的那样，治安秩序怕是早就乱作一团。
我朝这几位笑了笑，“各位辛苦了，这家餐厅是我叔叔开的，我等下打声招呼，让餐厅里的人给你们几位长期打折。”
“那怎么好意思！”一位年轻的警察面带喜色地道。
倒是那年长警察看向张警官微微有些犹豫，“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我也知道，当警察并不像常人想的那么轻松，正是你们的牺牲，才让我们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当是我对各位表示点感谢吧。”
张警官眼色一动，咳嗽一声，“既然学弟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得到了长官的允许，几位这才笑逐颜开地道谢起来。
“正该如此，”我也是不由得一笑，随即又看向那位一直没有抬头的年轻警察，“另外，我得向这位警官道个歉，上次见面时，由于我状态极不稳定，因此出手伤了人，态度也有些不妥，还望这位警官不要往心里去。”
他一愣，看了看几人同事，又看向我，虽是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张警官把我们一路送了出去，又聊了一阵，这才任我们离去。
站在街头。
我这才回头看向刘.奇鸣几人。
于慕青和小婉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于慕青状态稍微好点，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而小婉则依旧精神不振，眼睛哭得红肿一片。
或许是由于之前的几次碰面都不算愉快，我竟破天荒地从刘.奇鸣脸上看到了些许尴尬，戴歆倒是一脸淡然，而孙曼，似乎从于慕青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拉住刘.奇鸣的手紧紧地不愿松开。
我不由得又是在心里为她默哀了一阵。
此时已是入了夜，天空一片墨色，但在城市灯光的渲染下，又隐隐泛着余晖，可能是因为街头温度太低，路上行人并不多。
于慕青抿了抿嘴唇，看向我们几人，“谢谢你们的帮助……也谢谢这几位大哥。”
之前含愤出手的一位大汉，此刻忙道，“不客气，那种事任谁看到了，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能在那种时候站出来，可不是光有勇气就做得到的，我真得对你们说一声佩服。”我叹了口气道。
另一位嘿嘿一笑，“我们也是从年轻一路走过来，想不到还能像以前当学生一样，这么畅快地跟人干架，很高兴能和你们……并肩作战，希望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有缘再见！”我点了点头。
告了别后，这二位就离开了，剩下刘.奇鸣和于慕青有些尴尬地在一边干瞪眼。
孙曼脸上的急色已经难以掩饰了，拉着刘.奇鸣的手臂道，“不是说给戴歆饯行吗？都这么晚了，要不我们也走了吧！”
戴歆看向我无奈地苦笑一声，我心里也是有些感叹。
刘.奇鸣是个多情种子，本来以为这次他对孙曼是真的动了心，可现在一看，貌似是我想多了。
难道他真的就只喜欢潘月婷和于慕青这种对他爱答不理的高冷范儿？他该不会是受虐狂吧？其实孙曼这女孩子挺不错的，至少比起之前那些只图老刘钱财的女人好得多了，也没什么心眼儿，多纯的一个女孩子啊……
就这么被老刘给“糟蹋”了。
刘.奇鸣朝孙曼一笑，而后缓缓掰开了她紧拉住他的手，转而看向于慕青认真地道，“美女，我想你应该记得我。”
于慕青有些尴尬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嘿嘿一笑，递出自己的右手。
“我叫刘.奇鸣，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于慕青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握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曼，“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松开手，毫无愧疚之意地道，“从我决定追求你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我甩了。”
“你……”孙曼一脸的不敢置信，估计她从未料到和刘.奇鸣之间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吧。
于慕青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也是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么渣男还敢追求慕青姐，做梦！”一直精神萎靡的小婉，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看向刘.奇鸣的眼里充满了警惕。
刘.奇鸣不以为意地一笑，“我是渣男没错，但也没谁规定渣男不能泡妞啊？”
我张大了嘴，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是一种境界了，不过虽然这话不大好听，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却莫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再一看向戴歆，我竟然从他眼里发现了一丝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