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珊犹豫了下，看了看皇甫焱。
皇甫焱此时正蹲在琉璃身边洗手，抬头见元珊正看着自己，对她点点头又扭头看向琉璃。
他刚准备开口，琉璃就已经起身，拉住刚走过来的白秀儿，直接跟在元珊后面走了。
女修们一走，这边几个男修再也忍不住，纷纷脱了衣服跳进潭水中。
萧凌天看见皇甫焱将一根道簪自头上取下，小心用衣服包好，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
皇甫焱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便见他手中拿着一支通体无花纹的白玉簪子，也是正准备往衣服里包。
两个人同时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包好了东西一同下了水。
“你那根簪子我似乎见过，好像是明心道君的。”二人静默片刻后，皇甫焱开口道。
萧凌天嘴边的弧度很是讽刺，“是吗？你那根簪子我似乎也见过，好像是大龙道尊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是从大龙道尊身上拿来的。”皇甫焱一边说着，一边撩起水洗脸。
萧凌天点头，“没错，我也不是从明心道君身上拿来的。”
二人同时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转过头清洗身上的血污。
“你脖子上挂的东西真丑。”片刻后，萧凌天鄙夷地盯了眼皇甫焱胸口挂着的小布团。
皇甫焱咧嘴一笑，“璃儿给我的定情信物，你别是嫉妒吧？”
“嫉妒你？我是真可怜你眼瞎！”萧凌天冷笑道。
皇甫焱毫不在意的摸着胸口的小布团，“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多了。”
撩水声响起，二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开始各自洗头发。
“从这里出去之后，你要放手吗？”即将洗完时，皇甫焱淡淡的问道。
萧凌天冷哼了一声，“我萧凌天从来就不知道，杀父之仇要如何放手！”
“那便正好，若是没你同我作对，我也颇感无聊。上次叫你趁虚而入，琉璃受的那些，我会叫你一一加倍奉还。她不追究，却还有我。”皇甫焱的声音更显冷淡。
萧凌天反倒笑了，“那从这里出去之后，你要对她放手吗？”
“她本就该是我的。”
皇甫焱轻笑一声，看了眼放在岸上的玄铁木，“那根玄铁木，是我送给重山的，你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竟是如此？”
萧凌天也皮笑肉不笑，看了眼放在岸上的银蛇鞭，“那根银蛇鞭，是我送与智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了净世道友手中。”
萧凌天话音刚落，琉璃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那鞭子，是智生道友感谢我救他一命的谢礼。”
“我……”
智生道人和重山道人本来躺着中枪就够郁闷了，此时听到琉璃的声音，智生道人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夺回自己法宝的好机会。
可惜他才刚开了口，就听那边琉璃不给人任何机会的说道：“我若是不收下鞭子，智生道友便要以身相许，那我怎么好意思，所以只好勉强收下鞭子了。智生道友，你说是不是？”
智生道人憋得脸通红，狠狠瞪着身后的大石头，像是能透过它瞪到琉璃一般。
大石头这边，元珊睁大眼看着琉璃，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至于早就领教过琉璃“恶毒言语”的姚青雪，则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冰冰的用自己的狐眼，斜了琉璃一眼。
白秀儿一改她往日柔弱的模样，拍着水花笑得畅快，好似根本不曾听见皇甫焱之前话语中，对琉璃的那番深情。
此时琉璃也洗完了，快速穿好鹤羽衣和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袍，身体轻盈的跃上小潭中间的大石，站在上面背对着男修道：“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盏茶后出发。”
“什么？！”
元珊惊叫出声，也顾不得自己刚修补好的端庄姿态，娇声叫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琉璃站在石头上歪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地方是给你度假的？”
“一盏茶后出发，想留下者后果自负。”
琉璃丢下这句话下了石头，在岸边背对着潭中众人，径自偏着腰拧头发里的水。
皇甫焱远远的望着她，看到她破烂外袍中露出的鹤羽衣，又低头看看胸前的小布包。那一模一样的料子，让他难以抑制的生出了一股隐秘的愉悦感。
一盏茶后，众人又踏上了前进的路。
那在白雾中本就不甚分明的小光点，谁也不知道在哪里，除了琉璃。
她自始至终，从白雾开始有变化，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光点。所以，不管周围景色如何发生变化，她始终知道前进的方向。
离开了美丽令人流连的小水潭，元珊扶着皇甫焱的手臂，端庄娴雅的美丽脸庞上，流露出一抹令人心疼的哀怨。皇甫焱心中不忍，将她半搂在怀中走在队伍后方。
奇异的是，紧跟在琉璃身后的，却是原本应该柔弱倚在皇甫焱怀里的白秀儿。
然而此时，白秀儿那张娇嫩柔弱的小脸，却因为那双闪闪发亮的一双眼，变得令人陌生起来。
白秀儿后面便是萧凌天和姚青雪，再往后是重山道人和智生道人。
一行八人，差不多两两为一小队，不停地向前走。他们走过的地方，很快就会被白雾吞没，消失不见。
高山、草原、森林、沼泽……除了琉璃，没人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前行的方向。
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瘦小的人，一步一步走得是那样坚定，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走错了方向。
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某些人身上的外衣，都换成了树皮树叶织就的道袍。当然，某些财大气粗穿着法宝的家伙，就不用穿这些艰苦朴素的东西了。
琉璃劳累之余，倒还感叹，果然人被逼急了，就可以无所不能。她现在居然都会用普通的树皮树叶，在赤龙阳火的帮助下，抽取纤维制作衣服了。
漫漫长日，似乎永无尽头，脚下的路长得也好像永无尽头。
琉璃很累，很困，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但她却始终不曾倒下。
脑子就算再混混沌沌，也总有那一点光，像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启明星，指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