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婕执意要坐在副驾驶监督魏昆，像是在看犯人。
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卡罗拉里再多出什么奇怪液体了。
王嘉婕边对镜子整理妆容，边随口问道。
“去哪？回学校？是崔教授在电话里喊你么？”
魏昆否决道：“不是崔教授，是我生意上的一个朋友。还记得你帮我写的毕业论文吗？”
“哦，那个智能客服，等一下……我才想起来，最开始我们想做的也不是什么心理咨询所吧！我怎么稀里糊涂地就上了你的新贼船呢！”
“我们的体量小，就要多领域多业务发展嘛。”
魏昆耸肩，“谁会嫌弃赚钱少呢？”
“那我要问问你，你这么年轻，赚钱到底想要干嘛？这两天事务所的收入，多少毕业生赚十年都赚不到！在东河市中心买一套……嗯……买一间厕所都够了。”
魏昆认真地想了想，他真诚地道。
“应该是想要绝对的自由吧。”
“你就够自由的了。崔教授不管你，学弟学妹也不催着你帮忙，毕业论文都有人帮你搞定，保研也不用费心思，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知道学校的毕业生有多羡慕你么……”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我的亲朋好友都能开开心心的，师姐你信吗？”
“扯淡，世上的烦恼多着呢，要是没有痛苦衬托，哪里有开心呀。”
“哈哈哈，开个玩笑。我连生意伙伴的困难都帮不上，别提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了。归根结底，万事要钱，只有钱足够多，我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王嘉婕注意到魏昆话里的重点。
“生意……伙伴？是那位刘女士吗？她最近是在忙智能客服的事情？”
“她有自己的生意，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正好手上有些闲钱，近期除了买地以外，没有其他需要用的地方。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强人，我需要她的帮忙。”
“哼哼，谁到你嘴里都是聪明人，除了我。”
“我把你放嘴里干什么？”
“……”
王嘉婕理解不了魏昆跳跃的思维，她转而问道：“对了，你说你要买地？说的也是，科技公司就得有科技公司的气派样子，否则不太好骗领导补助和优秀人才。是嫌事务所太小，还是为了智能客服那边的安排新场所？”
她在这一瞬间于脑海里构思出了一个宏伟的商业宏图，以AI技术为核心，横跨多领域的科技巨头……
真是想想就激动的大事业啊！
“太棒了！我帮你选地方吧！我的眼光很独到哦！”王嘉婕兴奋地抓住魏昆的胳膊。
魏昆严肃地道：
“我打算找地方建一个垃圾回收站。”
“6。”
脚踢乔布斯、拳打马斯克的国际格调一下子就被拉低到乡镇水平了。
……
……
魏昆有一阵没见到刘玉璞了。
刘玉璞穿着收身的黑色女士西装，带着一幅颇有知性气质的平光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咖啡，笑意盈盈地望着魏昆和王嘉婕，全然不像压力重重的模样。
这套高定ZARA西装穿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秘书的气质，长相本就英气十足的她，倒是像一位自信的大老板。
“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抿了口咖啡，在琥珀色的唇色上印了浅浅的痕迹。
魏昆愣了下，意外地道：“你网店的资金链，那价格战……”
刘玉璞眨着眼。
她忽然莞尔地道：“看样子弟弟你最近赚了不少哟。”
“不是，我的意思是……”
刘玉璞轻轻按住魏昆的胳膊，嘴角上扬道：“那几家同行，已经全被我吃掉了。他们不使那种卑劣手段是不可能斗得过我的。现在Mirror已经拿到了重新签订的工厂独家销售合约，下一步是冲击女装全品类的前三名。”
魏昆本该替她高兴，可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空空落落。
不等魏昆表示，反而是刘玉璞不由魏昆拒绝地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这张卡你收着，我不会过问。男人该有自己的空间和决定权，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富足的物质基础上。AI公司的计划，要尽快提到日程上了，这些算是你个人的公司活动资金，想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王嘉婕非常羡慕刘玉璞这幅富婆的壕气作风。
魏昆试图婉拒富婆的好意：“刘姐，我真用不着……”
“让你收着就收着！”
刘玉璞假装恼火，说道：“你要是用不到，就当万一以后我破产提前在你这存的钱好了！本来AI公司的事是我带头张罗的，结果因为一些私事耽误了很久，你没责怪我就很感激了。你想让我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你难道不希望我开开心心的，你也高高兴兴的吗？”
哦——
原来跟大气的有钱人当生意伙伴，是这种感觉啊？
魏昆被刘玉璞三言两语架住，不收不行了。
王嘉婕内心高呼：师弟，你不想要完全可以给大师姐啊！
然而聚会的和谐气氛，仅仅持续了十几分钟。
当谈到顾阳、顾大老板时，刘玉璞露出极为少有的严肃神色，对魏昆认真地道：
“你千万别把他不当回事，这是个狠角。前几天有个规模颇大的招标案，搅得市里风风雨雨，牵扯到不少市里的领导权贵和外省的大集团，但最后还是顾阳大获全胜，在一众过江龙和地头蛇中抢到了头标！”
王嘉婕忍不住道：“刘女士，既然你有资本，我们有技术，咱们完全可以绕开这个什么顾老板吧，何必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刘玉璞不禁摇头发笑。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说道：“他看似一时无两、树大根深，但我知道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位舵手，替他指明新世界的方向。我们就是他的舵手，而他将充当我们从弱小成长的临时保护伞。”
“又不是没有法律和机构，要什么保护伞呀……”王嘉婕不理解。
刘玉璞笑着反问道。
“难道只有你、我是聪明人，其他人会看不到玫瑰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未来潜力？姑娘，这世上又聪明又强大的人太多了，喜欢提前摘桃子的人更不是少数。其实我们有很多合适的保护伞可以选，但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不黑不白的顾老板……”
她语气忽低，幽幽道来。
“因为他白手起家，经历过真正的苦难。顾阳曾对一些人都讲过他听来下岗潮的故事，有位丈夫骑自行车驮着爱妻去卖身换填肚子的钱，最后全家吃老鼠药自杀的故事……其实，这不是他听来的，他就是这故事的主角。”
刘玉璞轻声叹气：“他因为舍不得那个肉包子，想留给自己的妹妹吃，结果偷偷藏了起来，最终阴差阳错逃过一劫。他不恨自己的父母，不，不如说他内心最深处的并不是仇恨，而是恐惧、是怕！他害怕像是家人那般，被时代的浪潮抛弃然后卷成破碎的泥沙！”
“新时代正因新技术而发生剧变，每过十年便是翻天覆地。强与弱的关系，并不只看钱和权的多少，更在人心。他是落水者，我们是缰绳，其实不是我们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我们。正因为这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才会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只要通过了他所谓的考验……”
刘玉璞顿了顿，她的眼睛仿佛能直视人心。
“这就是我选择顾先生的原因。”
这也是魏昆选择了刘玉璞的原因。她才是那位躲在幕后、冷眼静观的聪明人，论观人心，魏昆自叹不如。
刘玉璞道：“顾阳其实一直在派人盯着你，距离约定的日子不远了。既然他也在看，在耐心等待结果，那不如我们顺势就把结果，堂堂正正地展示给他。”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魏昆问道。
刘玉璞掏出金质签字笔，在纸上写了两个极为漂亮的字，拍在桌面，当！掷地有声！
魏昆望去，陷入沉思。
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着……
「校庆」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