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识眼前一亮：“市奖？几分把握？”
“命不在我，而在人为。”邵军说话密不透风，那对马眼睛似的招子，略带欣赏地打量着魏昆。
他对魏昆招了招手。
“魏同学，过来。半个月后就是学校正式答辩，在此之前，你要向我保证做好两件事。”
邵军抬头对视，竖起手指。
“第一，好好准备论文和ppt，提前背下稿子，不可以上台了磕磕绊绊的，一问三不知。当天学校有其他大型活动，有外校也有记者，被人挑到毛病不太好。”
“第二，这段时间你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想不想读研。我能给你保证一个省内三校的推免名额，不一定要留在东河大学，这一点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崔忠识露出意外神色，他倒没有要强留下魏昆的想法。但一个东河大学的信息院院长，把好苗子往外推这是什么道理呢？
邵军是外省高校空降来的，才任职不到半年。
很多人看不透他的脾气和秉性，不过对其评价很高，都说这是一位有格局、又有能力的好领导。
邵军看出崔教授心中困惑，笑着解释道。
“东河大学的信息院说实话并不强，国内勉强能挤进前百。良禽择木而栖，你得给人才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喜欢东河大学，自然会留下来。魏同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自己决定。”
这份承诺，换成是任何一个普通学生已经高兴得喜出望外了。要是让那些还在为毕业发愁，或是才经历了统招磨砺的大四生们听到这话，怕是要嫉妒到红眼流泪。
魏昆觉得邵院长也是位好人，老实交代：“我没太多想法，能毕业就算成功。”
“太谦虚也不好，对了，这的谈话不要讲出去。”邵院长哈哈大笑，目送魏昆离开。
办公室门外脚步声刚走远。
崔忠识便道出不解：“邵院长，好苗子我们得留住啊！”
邵军管崔忠识要了根烟。
“当然得留住，但不是用这个办法。后天有个厅级一把手的饭局，我带你去见见世面，他们的新单位想要几个AI方面的委培生，算上魏昆、孟鱼、李巍这三个，你再帮我研究研究……”
崔忠识总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转念一想，怎么我也被人带着去吃饭了？
他点了点头，问道：“什么单位，待遇能行吗？别是骗人的地方。”
邵军先叭叭地抽着烟，哼几句小曲，见崔忠识快不耐烦了，才慢悠悠地道。
“国家城市级大数据中心计划筹备组，部级直属，这单位够格么？”
“……院长，其实我也会做AI。”
……
魏昆只想回家。
他真的没考虑过读研、保研一类的事。可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又会被酸溜溜地评价为装。
从小，他就发现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小学时就不写作业，但永远是班级前三。每当午休或是体育课，就会跳墙回家。就连学校组织去电视台当观众的活动，别的小朋友兴致盎然、叽叽喳喳时，他却留在家里偷偷打传奇。
到了初中、高中亦是如此。他是网吧的常客，总是装病逃学，又喜欢捣鼓数码产品，但这根本没影响到他的学习成绩，偶尔还能考到全校第一。
在那个时间他就发现自己和别人的差别。
许多人付出努力、求而不得的东西，他仿佛随随便便一学就会，中学生涯没把书包背回过家的他，在同班同学眼里永远是艳羡不得的“好学生”，一个毫不顾忌群体的怪人。
上了大学也是如此。他不需要付出很多时间，就能实现基础目标，而剩余的精力，都可以去做他真正感兴趣的事。他不爱说谎，不是因为诚实，是他懒得去编。
这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魏昆率性、自由、不合群的性格。
德智楼正门。
刘女士撑着伞，目光焦急，苦等某人。当她看到魏昆的时候，三步化作两步走上前来，略带玩笑地责怪。
“魏同学，我真是找你好久哦，问你们班级的女班长，说什么也不告诉你的电话号。”
“她是说没有，还是说有但是不愿意给？”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前者无所谓，要是后者的话，我就得离她远一点了。”
刘女士矜持地笑着，她有点捉摸不透眼前的年轻学生。社会里摸爬滚打的她，很快就续上了话题。
“像你这么有能力的学生，校里校外都不多见。我年龄大你些，不嫌弃的话叫你声老弟好了。做姐姐的，发自内心看好你的项目，看你性格也不会轻易屈居人下，这样，你留个电话，我们多研究研究。若是合作还算愉快，我还能介绍给你许多有这方面需求的网店同行……”
“至于价钱，我愿意给你这个数。”刘女士纤长白葱般的手指，比了个五。
魏昆来了兴致。
虽然他有一种控制未成年诡异去打黑工的感觉，自己和老鸨差不太多。但他有这样做的理由。
获得“职业”的鬼，之所以没失控伤害他人，是因为功德值的存在。功德不是一个固定值，它更像鬼的存款数目。打工就会涨，每天也会扣。若是一直不干活，很快就会功德值归零，饥饿难耐露出凶残本性，再次沦为饥一顿饱一顿的孤魂野鬼。
干一天，阔以玩三天……这就是职业带给诡异的自信！
拉拉作为大垃圾桶，总是要吃垃圾的。
之前，魏昆还在为拉拉的大胃口苦恼万分。总不能让他去抢楼下老大爷的倒骑驴，满大街去收废品吧，发家致富从收破烂开始？先别说本地那些半黑不白的回收公司答不答应，魏昆打心底就过不去那关。
当他发现藏话一样能作为拉拉的口粮时，别提有多开心了。不过他得准备点钱，挪出一部分当做拉拉的口粮资金，若是网上的垃圾话满足不了它，还能及时去买点东西喂养以防止它饿死。
但魏昆穷得叮当响，吃麦当劳都只敢星期一去的主，见刘女士雪中送炭，自然是很开心的。
“五千？会不会少了点……”他小心翼翼问道。
刘女士摇头，抿嘴微笑，看的魏昆心头发毛，红唇轻启，掷地有声。
“五十万。”
“五万还差不多……夺少！？”男声震惊万分。
“五十万，入你的股！”女声自信满满。
“有需求包养大学生没毛病，但一位女同志张嘴就聊屁股是不是有点太邪门了？”
“……”
刘女士早在小孟班长口中听说，魏同学的性格有点让人意外。但她还是低估了魏昆跳脱的脑回路，以及他的大嗓门。
即便下着雨，来往的学生不算多，可那一双双好奇又震惊的目光，盯得刘女士浑身难受，不禁臊得遮遮掩掩。
刘女士深呼吸道：“是股份！我想跟你合办一家信息技术咨询公司！”
魏昆作沉思状，就像刚才社牛病发作的不是他。
刘女士见魏昆没当下拒绝，轻吐了口闷气，说道：“这些年来我靠网络赚了不少钱。我虽然懂的很少，但坚信网络的商机一定越来越多！谁先起步，站稳脚跟，谁就能赚到大钱！”
“不仅是这些年的收获，还有来东河市几所大学参观的这几天，尤其是东河大学，涨了许多见识。我第一次见识到电脑技术的发展，究竟会给现代社会、给人们带来多么直接的冲击，你知道吗？当我想买下你的软件，想到代替那些消极怠工的女客服时，我竟然对她们有点怜悯和同情……”
她试图找到支撑自己论点的现实论据，目光动了动，忽然发现了什么，她拽着魏昆的胳膊，穿过雨幕，来到不远处一条红色横幅下方。
横幅上写着【东河灿星杯围棋大赛欢迎新世界冠军何洁九段】……
刘玉璞指着那条横幅，凝视魏昆，直抒胸臆地道。
“如果软件能代替客服，那么软件也能替代这些围棋棋手！围棋大赛又怎么样？做嘉宾走穴能做多久？我了解的不多，可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出现AI程序，甚至能正面击败引以为傲的世界冠军，到了那一天世人警醒的时候，再做AI就太晚了……所以我想投资你这个人，既是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魏昆轻轻点了点头，暂时同意了刘玉璞的观点。
“股权架构呢？”
“这你放心，我不会坑你。顺便，我给你介绍位本市姓顾的老大哥，这人很有能量，有他帮忙能避免很多麻烦。而且，我刚跟他聊过，他也非常愿意出些钱投资一位青年才俊。你现在就可以跟他聊聊……”
刘玉璞掏出台新款三星，拨通电话号码，等了许久无人接听，就在她准备挂断重拨的时候，电话被接听了。
她聊两句，脸色一变。
“顾哥你在医院呢？出车祸了？！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嗯嗯，好的！我告诉你的那位小兄弟也开车一起带过去……”
说着，她表情越来越古怪、狐疑、费解，直到挂断电话。
刘玉璞眉毛纠结，向魏昆解释道：“顾大哥在省医院，想见见你，但是他说……”
“他不要果篮，要带个会做法事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