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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正文卷第449章唯有死亡和税收不可避免!“江干你在说什么呢?!”

  范发甲已经直呼江干的名字了,他满头冒汗的对苏泽说道:

  “大都督,是卑职管教属下不利,请大都督恕罪!”

  “这江干从观政开始就满口胡言,整日里说些奇怪的话。”

  苏泽却看着江干说道:“那你以为,应该如何征税?”

  听到苏泽愿意听他的话,江干立刻说道:

  “当然是直接征税!对财产直接征税!”

  “家有万金,一年就征千金!富者征的多,穷者征的少,这才是最公平的办法!”

  江干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范发甲已经要气晕了。

  这江干是本次科举的第十五名,本来范发甲还是对他很期待的,钞关税司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从当年方望海的钞关税厅吏员转升,他们很多都是最基层的吏员开始做起的。

  虽然他们在业务能力上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文化层次还是偏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事财政工作的人往往会更专注于业务,反而对政治上的认知很浅。

  本来范发甲还指望江干观政结束之后能留在钞关税司,增加钞关税司的平均政治文化水平。

  可没想到这江干到了钞关税司,就整日说些胡言乱语,对于钞关税的业务也不好好学习。

  气的范发甲恨不得立刻就将他踢出去。

  苏泽有些失望,江干的说法简单粗暴,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可行性。

  按照资产收税?这怎么收?

  谁会老老实实上报自己的资产?

  苏泽问道:“可那些富人会乖乖交税吗?”

  江干胸有成竹的说道:“怎么不会!大都督,我们可以用汉代的《告缗令》,只要百姓坚决揭发这些富人藏匿财产,就可以分到所课税款的一部分!藏匿财产的不仅仅要交十分之一的税!而是要交一半的税!”

  这下子范发甲已经绝望了,他虽然没读过史书,也知道江干这种做法纯属胡说八道,这玩意儿汉武帝都没用多久就废除了,真的这么搞,东南没几天就要崩溃了。

  苏泽倒是没有斥责江干,这是一个满腔热情的年轻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却没能提出好的解决办法。

  苏泽没有说话,范发甲更生气了,他几乎要指着江干骂起来了。

  而江干此时也有些后悔,他身为观政进士,其实是不怕得罪范发甲的,不行就换一个司观政好了。

  但是如果得罪了苏泽这个东南大都督,就不知道自己的前途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苏泽说道:“之前你说的公平之论挺有意思的,你说说为何以财产来征税才公平?”

  “回大都督,以商品流转征税,那是以人数多的普通人来供养官府,人数少的富商反而交的少。”

  “这甚至还不如前明那样,以田亩多寡来征税公平。”

  范发甲是坚定的商业信徒,他立刻说道:

  “这些商人不偷不抢,只要是守法经营勤劳致富,难道就因为有钱就要多交税吗?咱们官府又不是强盗,专门挑着有钱人抢?”

  不讨论税收征收这些具体问题,而是对“公平”这种务虚概念进行辩论,那就到了江干这种观政进士的“专业领域”了。

  “靠着勤劳致富?那些在工坊里一天工作十个时辰的雇工不勤劳?在土地里日夜耕作的农夫不勤劳?”

  范发甲被下属说的哑口无言。

  江干继续说道:“这些富人的商品,哪一个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哪一个都是他们自己消费的?”

  “这些人能够发迹,靠的是大都督分享的技术,靠的是工坊勤劳的雇工,靠的是我东南稳定的市场。”

  “这些又和他们本身勤劳不勤劳有什么关系?”

  范发甲知道在“公平”这个问题上,是绝对无法辩驳自己这个属下了。

  他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反驳说道:“话是这么说,可用你的办法给富人征税,那必然导致奸人四起,所有人都不会想着好好做事,而是到处想办法检举揭发别人。”

  “难道你这办法不是用来祸乱我们东南的吗?”

  说到了具体的事务,江干涨红了脸,显然范发甲说的问题也是存在的,如何向富人合理的征税,这是他这个观政进士无法解决的问题。

  范发甲作为从苏州钞关税厅就开始追随方望海的老税吏,他更懂得想要对富人征税的困难。

  别说直接对财产征税,就是现在执行的钞关税,大工坊主的逃税方法也要比中小工坊主多。

  这和东南现在的吏治没有关系,而是纯粹是越富有的人,越是有人会帮着他们出谋划策。

  比如松江徐家,他们就有专门的账房和讼师,来应对官府的查税。

  再比如杭州的于宗远,他的产业很少涉及实业,投资的时候获得的回报往往是十倍甚至于百倍的,而官府完全没有任何律法可以对他投资得到的回报征税,仅仅是印花税那点税收,还不够于公子塞牙缝的。

  而松江徐家和杭州于家,这已经是相当配合官府的富商了,于宗远甚至可以说是商人典范了,这一次的铁路工宅基就是他认购最积极,平日里也经常慷慨投资各种官府建设项目。

  江干败下阵来,苏泽却说道:

  “其实江干说的也道理,税收公平确实很重要。”

  本来因为驳倒了江干而得意的范发甲愣住了,就连方望海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看向苏泽。

  苏泽说道:

  “当然《告缗令》这种方法还是算了吧,我们东南也不是强盗,也不能用这种办法来收税。”

  范发甲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苏泽说道:

  “以财产收税这件事倒是可以试试。”

  江干一阵狂喜,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苏泽。

  他本来只是想要在苏泽面前搏一个表现,希望苏泽能够记住他。

  他从没想过,苏泽竟然会支持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方望海思考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个财产税要怎么收?”

  苏泽笑着说道:“分成两步,第一是以年为单位,对一年所得的部分进行征税,让大户自行申报所得,户部只需要对一些大户进行账目抽查就可以了,若是逃税就加倍处罚。”

  所得?

  在场的都是户部的专业官僚,他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个“所得”和财产总数的不同。

  如果每年都对财产总数征税,那每一年都要清点一个富人的资产,别说是户部,就是普通的富人自己也很难做到。

  这不是主观上的逃税,而是土地、工坊这些不动产,本身要核定成银子就很不容易。

  而所得就不一样了,这是一年获得的总收入,这是明明白白的记在账本上的,而且是获得的银子。

  每年对总财产收税不可行,对于所得征税似乎就可行了一些?

  而且苏泽的办法,也不是要让户部去清查所有富人的所得,而是让他们自己去交税,但是对逃税给予加重处罚。

  这样的征收成本并不高,一年只要抓几个典型,总能威慑那些想要逃税的富商。

  范发甲和江干顺着苏泽的思路思考起来,这竟然是一条真的可行的方法。

  苏泽又说道:

  “第二就更简单了,对死亡的富人,他的子孙继承他财产的时候征收遗产税。”

  “这是对这个人所有的资产进行收税,子孙想要继承财产,就必须要将这笔税交了才行。”

  江干立刻说道:“太妙了!不愧是大都督啊!”

  就连范发甲都觉得苏泽的办法似乎真的可行。

  对死人的遗产征税,这肯定也会有人想办法逃税,但是土地、工坊这些固定在土地上的东西,继承的时候必须要官府来确权转让,在这个时候征收遗产税是个绝妙的办法。

  而死亡只有一次,在死亡的时候对一个人所有的资产征税,恰恰也是公平的体现。

  而子孙为了拿到官府承认的祖产,也一定会乖乖的交税,这种方法可以说是相当有可行性了。

  范发甲看向苏泽,又偷偷看向江干。

  难道江干认识大都督?

  如此完备的征税方案,难道是大都督临时想出来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不,这肯定是大都督早就已经思考过的,江干只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罢了。

  这么说征收财产税,这是大都督本人的意思?只是授意江干这么做的?

  范发甲思考了很多,冒出一身的冷汗,自己之前那么反对征收财产税,那不是得罪了大都督?

  苏泽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征税这件事,是制宪会议要审议的内容,财产税这件事,要等到明年制宪会议的时候再讨论了。”

  “倒是户部可以先出一个办法出来,等明年的制宪会议上可以好好讨论。”

  方望海和范发甲连忙称是,但是范发甲更加确定,这一定是苏大都督早就谋划好的!

  以苏泽的性格,做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动,江干就是苏泽抛出来,试探户部看法的棋子。

  而现在苏泽让户部制定办法,那就是为了明年的制宪会议开征财产税造势,将整个问题抛给东南去讨论。

  范发甲可以想到,这样的问题会在东南引起多么巨大的风暴,多少人会在报纸上讨论这个问题。

  而明年的制宪会议又会多么的热闹。

  不愧是大都督啊!果然是谋算深远!

  苏泽说道:“户部可以选调一些精锐,好好制定如何征收财产税的办法。”

  范发甲立刻说道:“大都督放心,属下一定调集户部精锐,好好研究如何征收这个财产税。”

  范发甲又说道:“江干,你回去好好整理有关税制公平的文章,到时候给大家好好讲一讲财产税的公平性。”

  江干随之大喜,在东南,所有人都知道要升迁就必须要做事。

  而最能够成事的,自然是新的部门。

  更不要说财产税这可不是成立一个新部门那么简单,而是对国家税收进行调整,可以说是关系到整个东南的大事!

  江干的同年中,顾宪成汤显祖他们,如今都被认为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

  大家都知道,对他们来说一年后的选调考试那已经不是任何问题,他们早晚都会步入重臣的行列。

  他们靠的自然就是在新的部门做事了。

  如今江干也被点名去筹备财产税征收的事情,如果这件事做成了,那也是名扬天下的事情。

  虽然在天下富人眼里,江干是要被千刀万剐的,但是江干一点都不在乎。

  他本来就是寒门出生,家里也没多少产业。

  交税怎么了?死亡也要交遗产税!

  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亡和税收不可避免!

  江干连忙对着苏泽、方望海和范发甲一个团拜道:

  “多谢大都督!多谢方计相!多谢范主司!”

  苏泽心情愉悦的说道:“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我等事业后继有人了!”

  范发甲和江干都愣住了,苏泽竟然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众人看向江干,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东南内阁接到了北方的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