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口,看见冯莎莎胸前捧着一个文件夹,“沈姐,你回来了?主任让我把这些送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你回去等我,我有事找你啊!”

  沈洁把冯莎莎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把东西交给我,我给你送过去。”

  冯莎莎正中下怀地舒口气,“正好,我真怕魏总。万一,他一问我什么,我准结巴。”

  捧着文件夹,沈洁敲开魏军办公室的门。对方正伏案工作,她走过去,把文件放到魏军面前。“这些需要你签字的。”

  魏军打开那些文件,拿着笔挨个签了名字上去。

  办公室很安静,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她悄悄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喉咙,“我刚刚从三小回来,是王光亚给我打的电话。”

  他手里的笔稍顿,没言语,也没抬头,又接着往下翻看。

  “谢谢。”她说。

  他低着头,神色平静,“你欠我的那两个耳光怎么算?”

  她靠着桌子站在那儿,注视着他那浓密的卷发,听他那语调,一时间,心里竟是热乎乎的,她突然有个冲动,心里有种迫切的情绪想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管他呢?哪怕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够和他在一起,也是好的。她费力地和自己心里面的几个念头抗争着,“我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芭比娃娃,可是,那会儿,家里没有钱,我爸说什么都不同意给我买。我有个邻居叫刘翠,有一次,她妈妈给她买了一个芭比娃娃,那个娃娃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漂亮的芭比娃娃,光是衣服就有四套可以换。”

  她的声音很安静,很温和,这温柔的声调几乎带着催眠的力量,使他不知不觉地停住了笔,

  “我那会儿喜欢那个芭比娃娃喜欢的不得了,常常梦想有一天醒过来,那个芭比娃娃就躺在我的身边。可是,每一次醒来,枕头旁边什么都没有。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便和刘翠做了个交换,如果我帮着她把作业写完,她就破例将芭比娃娃借给我一个晚上。”她深刻地凝视着他,“那个晚上,我高兴极了,高兴的简直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把芭比娃娃放到哪才好,想把芭比娃娃放到我的枕头旁边,可是,放到枕边,我又怕压到她,放到桌子上,我又怕会被我爸发现,放到衣柜里,又怕它会被老鼠吃掉。我不敢摸她,因为怕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头发摸乱了,钮扣扯掉了——。很奇怪,这一晚,我拥有了芭比娃娃,可是,这个晚上,却是我那么多年来过的最不安最惶恐最不踏实的一个晚上。”

  他抬起了头,望着她,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不知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还来不及分析,来不及思想。

  她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起来,一个很动人很平静很坦然的微笑,“所以,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我们应该拥有什么,不应该拥有什么,其实是注定的,即使我们一不小心闯进别人的领域,即使我们一不小心有过一个芭比娃娃,拥有它一个晚上,其实,那也不属于我们,因为它早晚都要还给别人,即使一不小心,我们做了一个梦,不管这个梦有多美好,梦醒的时候,我们也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是么?”

  她注视着他,眼光在他脸上逡巡着,她的眼光澄亮,神情怡然,语气诚恳而坦率的,“谢谢你的帮忙,还是那句话,魏军,你这个人真的不像是你自己说的那么差,真的很好很好。”她垂下眼睛,唇边浮动着一个美丽的笑容,她轻声细语,“我想,即使就那么两次,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魏军手里握着笔,注视着她的背影,那端正的肩膀,修长的腿和窈窕的身段,他瞪着那扇门,直到那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仍然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呆住了。

  对于客服部的这些姑娘们,生活中是不存在任何压力和阴影的,没有任何风险,也没有任何罪恶,生活快乐的好像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她们绝对想不到,其实,罪恶与危险距离她们并没有多远。

  在罪恶和危险的面纱没有揭开之前,生活留给给她们的最大难题就是每个周末,她们应该吃什么,玩什么,怎么去打发这个快乐时光,怎么去花光她们工资袋里的钱,让她们的青春不虚度?

  所以,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汪娟又在那神采飞扬的宣布了,“为了表彰各位同事的敬业和辛苦,王主任说了,今晚她做主,上半场是吃饭,地点由我们选,下半场找个地方k歌,她来选。”

  全体人瞪着她,半信半疑地眨着眼皮,“还有这么好的事?”

  “还有,”汪娟加大了音量,“同时参加的还有市场部的同仁,王主任正式发话,如果有谁今晚能拿下市场部的刘经理,让他高兴的乐不思蜀,就证明她是个公关材料,下个月的员工推介就有她的份。”

  “真的假的?”丁云神情带着疑问。

  “是真的。”王主任走进门来,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是刘经理提议的,难得,现在两个部门一起联欢,”其实,和市场部的人联欢的主意是她提的,达琳一向不主张拴亲带故,但是在孙存这儿却破了例,当然,这个刘毅也确实有真材实料,魏军对外也口口声声说用刘毅绝不是因为孙存,可是,王主任敢肯定,如果不是因为孙存的关系,这年头,有本事的人大把,这个刘毅初来咋到,怎么就能越级直接坐上当坐上市场部经理这把椅子?

  孙存那边,没有魏军在,他是绝不会放下身段参加她们任何活动,可是,刘毅不同,年轻心盛,加上还是个单身,难免爱热闹,她有心借这个机会,旁敲侧击探听点什么小道消息出来。

  “至于费用,”王主任咽了咽口水,“先计我头上,回头,从部门季度奖金里面扣。”虽是这笔账最后还是算在大家的头上,但是,姑娘们已经习惯只顾眼前的利益了,无论如何,和市场部那些小伙子在一起热闹,总是有些吸引力的。

  “还有,”王主任又没忘摆她的架子,交代大家,“玩归玩,也要有个分寸,千万别像上次闹得那么疯,不能让市场部的人觉得我们客服部的人都疯疯癫癫的。”她瞥了一眼沈洁,点名道姓的,“我们是客服部,不是金色人间那些公关,吴丹你别说话都不抬舌头,弄出那样的声调给谁看,我们不靠这个证明我们的能力。”

  “谁说话不抬舌头了?”吴丹不服气,又不敢大声反驳。

  大家哄堂大笑开来。收拾东西的,整理自己的,还有补妆的,打电话请假的。

  王主任站在那儿,不着痕迹地往沈洁那边瞥了一眼,一语双光地说:“当然,我们都是采取自愿的原则,有不愿意去的,我们可以准假。”

  沈洁呢?正对着手机上的那条信息发愣,信息是杨钊发给她的:去十二楼实验室一趟,有重要发现。她掀了掀眉,这是什么意思?去实验室?什么重要发现?她把电话回拨了过去,电话是忙音,打不通,转头看看那热闹的人群,“王主任,”她说:“我今晚不去了,我有点事,要先走。”

  王主任正中下怀的笑笑,“行,那就下次啊!”

  生产大楼,几层车间的工人都陆陆续续下班了,空荡荡的楼道里比哪一天安静。沈洁推了推实验室的门,想不到那门竟是半掩的,她手上稍一推,门竟然自动弹开了。

  外间没有人,屋子已经收拾干净,有两套崭新的办公桌椅摆在那儿,桌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间实验室最终还是成了永远爱的检验室,只等新机器到位,工作人员将办公场所转移到这里,这里又将是另外一个场景。

  里间的门也大开着,看样子并没有人,

  “杨钊,”她喊了两声,往里走了两步,不见有人应声。

  她去拨杨钊的手机,手机依然没有人接听。

  不知道,杨钊在搞什么鬼?她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往深了想,或者,那个傻小子总是不死心想要从她这套出点什么资料来。她并不准备把这事告诉杨钊,随他怎么想好了,反正用不了两天,她会离开达琳,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正预备出去,杨钊已经气喘吁吁的劈头冲了进来,“沈姐,你叫我?”沈洁看着他满头的汗,工装上衣已经被汗沁透,额前的刘海也湿了两绺,“你干嘛了,这么多汗?”

  “帮仓库那边搬货了。”杨钊说。边用衣襟擦擦额头,他好奇而兴奋地瞪着沈洁,“什么重大发现?”

  沈洁一迟疑,“什么意思?不是你说有重大发现么?”

  杨钊拿下了手,一脸茫然地,“不是你给我发的信息说有重大发现的么?”

  沈洁与他对视着,随之脸色遽变,拉起他的手,她急急往外就走,嘴里促声说:“赶紧走。”

  可是,来不及了,只听砰的一声响,实验室的门被自动撞上,她快走几步冲到门边,去拽门手,那门岿然不动,同时,她的手机有信息跳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去翻看手机,“五分钟,看你够不够时间爬出排风管,稍等,小白鼠会跟你们会面,我送你们三个一起去天堂。”

  她再徒劳地去拽门,房间不知何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立即反应过来,顺着声音去找,在靠着墙的那排工作台,她俯下身来,工作台的下面,果然正用黄色透明胶纸绑着一个炸弹装置,显示屏正以五分钟的倒计时间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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