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这边的齐军只有两万,本来还是人心惶惶的,但是后来听说了襄阳城派来了援军,军心稍微稳定了一些。

  随州的齐军主帅还积极派出了探马,一边去探查岳家军的动态,一边去联络郢州溃败的部队。在他看来,郢州溃败的部队少说也有一、两万人,这些兵力一旦召集起来,随州就将有六万的兵力,不相信阻挡不了岳家军。

  本来从郢州城溃败的部队,在一个比较明智的将领号召下,重新集结在郢州的东南方向。这将领认为,自己的部队与随州形成对角形式,必定能牵制郢州城的岳家军。岳家军要进攻随州,他便偷袭郢州,岳家军要来进攻自己,自己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随州那边趁机也能夺回郢州。

  可是偏偏随州的主帅想不到这一点,强行的命令溃军返回随州。再加上溃军本来就士气低落,又缺乏粮草,士兵们巴不得早点回随州过好一些,所以没有人愿意听从这个比较明智的主将的命令。

  最终,这一支准备打游击的部队只能陆续返回了随州。

  岳家军探马经过没日没夜的探查,总算摸清楚的齐军所有的动向,然后回报到了郢州城。岳飞在拿到情报之后,经过分析,知道随州现在兵力十分雄厚,若是要硬碰硬,只怕会很难。而均州和光化军那边虽然相对要薄弱一些,但路途遥远,派军去打的话,后方则无法得到保障。

  经过连续多日的讨论和推敲,最终决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这计策便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岳飞决定制造假象,让随州的齐军以为郢州城这边将会进入长期作战的准备,然后秘密的分批将部队转移到谷州。然后聚集兵力之后,由谷州出兵,直取均州,再取光化军。只要能拿下均州和光化军,齐军被截断了退路,必定会军心慌乱,到时候襄阳城与随州便是囊中之物了。

  因为进攻均州和光化军必须一气呵成,所以岳飞将周博的攻城部队也列在了调往谷州的名单上。

  周博在得知了岳家军整个行动计划之后,倒是显得疑虑了不少。

  他觉得,岳飞进攻光化军和均州,截断了齐军的退路,确实有可能震慑齐军的军心。但是回头仔细想想,齐军没了退路,那岂不是逼着他们抱定必死之心吗?到时候岳家军再进攻襄阳城和随州,那必定将是一番苦战。

  难道历史上岳飞围困襄阳城长达两个月,正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本想找到岳飞陈述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第二天晚上便接到了命令,立刻拔营跟着岳云大军出城,绕道前往谷州。

  最终只能作罢。

  这天深夜,阴沉好几天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暴雨。襄阳府这边的天气一到夏季就会如此,时不时就会雷雨交加。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赶路,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本来古代照明技术和通讯技术就差,大雨倾盆,点不起来火把,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前面的队伍和后面的队伍一旦落的远了,就容易走散。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天气,齐军的细作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因此岳家军必须咬紧牙关赶路。

  岳云早先就在郢州城内找了几十个本地人,他们熟悉路,就算黑灯瞎火也能知道方向。他便将这些人分派到了各个营里担任向导,并且是以营为单位来行军,尽可能避免走散。

  周博、王魁以及一众亲兵原本就是襄阳府人士,他们原籍虽然在襄阳城,但是这一带的地形自然是比岳家军要熟悉。所以行军的时候,他们自己便能照顾自己了。

  大雨越下越大,颇有天破了的形势。

  如今天气已经炎热,淋淋雨倒是没什么,就当是洗澡了。可是蒸汽投石机、连射弩需要马来运输,而马蹄子有时候不幸陷入了泥水里,那可就麻烦了。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周博分派了探路的士兵,让他们好好注意脚下。

  王魁与众人不一样,他倒是兴奋不已,大雨落在身上酣畅淋漓,走累了还仰着脖子喝几口雨水。

  幸而古代的雨水没有经过高科技污染,不然也不知道王魁第二天会不会肚子疼。

  “大人,俺最喜欢下雨了,尤其还是家乡的雨!”王魁跑到周博跟前,笑呵呵的说了道。

  “家乡离这里还有一百多里路呢,这雨水可不算。”周博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将头上的范阳帽摘了下来,用力拧了拧帽檐,都挤出雨水来了。

  “唉,往大点说,襄阳府就是俺们的家乡了嘛。好歹咱们去了一趟临安,那算是背井离乡,现在咱们回来了,离家乡也不算太远嘛。”王魁嘿嘿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探路的士兵忽然叫了起来:“大人,前面有人。”

  周博和王魁对视了一眼。

  王魁摸了摸脑袋,说道:“可能是其他营掉队的士兵吧。”

  周博的部队是紧跟着岳云亲兵队伍的,岳飞所率领的是背嵬军,但也分好几个营。亲兵队算得是第一营,在出发的时候就是走在最前面,其他营则陆续跟在后面。此时如果遇到掉队,那就只能是岳云亲兵队的士兵了。

  “走,过去看看。”他带着王魁就走上了前去。

  来到队伍前面,只见道路一侧的树桩下面有七、八个骑士,不过他们都没骑在马上,只是牵着马。其中有一个骑士腿扭伤了,同伴们正围在一旁询问情况。

  周博喊了道:“兄弟,怎么了这是?”

  那个骑士早就看到周博的队伍了,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这时听了周博发问,一个人回答了道:“哦,有一兄弟扭伤了腿,走不了,我们陪着他休息一会儿。你们继续走吧,不用管我们,等休息好了自然跟上来!”

  周博听了这话,便没有多说什么了,大雨天赶夜路,发生意外是难免的,自己又不是郎中,帮不了什么忙。于是他便招呼继续赶路。

  在经过这些骑士身边时,他打量了这些人一番,只不过雨太大,而且树荫下黑漆漆的,一时半会看得很模糊。

  等队伍走过去之后,周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的说道:“太奇怪了。”

  一旁王魁怔了怔,问道:“大人,什么奇怪呀?”

  周博说道:“岳少帅的亲兵队骑兵应该走在最前面的,就算是掉队,也会被后面的步队带上呀!怎么这伙人还在路旁呢?”

  王魁搔了搔头,说道:“可能,那兄弟伤的太厉害了,所以多休息一会儿,连步队都走过去了吧。”

  周博微微点了点头,王魁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可是他还是有疑惑,说道:“不过岳少帅的亲兵队帽子上都是带红巾的,黑暗里也应该看得到,刚才路过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些人好像都没戴帽子。”

  王魁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之后,依然说道:“可能雨水沾湿了红巾,所以就暗了吧。大人是不是看走眼了。”

  周博觉得这件事太可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立刻说道:“王魁,去叫李旭中、李书评,带上几个兄弟,咱们回去看看。”

  王魁没有多想什么,马上就去办了。

  片刻之后,周博带着王魁、李书评、李旭中和十多个亲兵,拧着刀就冒雨向原路折返回来。可是来到那棵大树下时,却发现先前那几个骑兵已经不见踪影。如果这些骑兵是岳云亲兵队的,那他们休息好了就应该向前赶路,路上便与周博等人遇见了。

  可是这些人显然没有向前去,这终究说明了一点,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岳云亲兵队的骑兵!!!

  “糟了!”周博大叫一声不妙。

  李书评和李旭中都意识情况不对劲,刚才那些人十之**是齐军的细作。

  现在细作发现了岳云的部队正在向秘密谷州转移,回去报告之后,齐军立刻就能明白岳家军是要进攻均州和光化军了。如果这个情报真的泄露了,那岳家军的整个作战计划,就全盘告输了。

  王魁慌忙问了道:“怎么办,怎么办?那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十之**是齐军细作。直娘贼,齐军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奋了,下这么大雨还跑来侦查!坏事了,坏事了呀!”

  周博冷静的思考了一阵,立刻说道:“不要着急,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他们不可能骑着马奔跑,一定还没走远。而且他们牵着马,地上会留下马蹄印,咱们按照踪迹去追,一定要斩杀他们,不能让他们把情报送出去。”

  听了周博的这番话,众人总算是有了几分希望。

  周博立刻上前,在地上仔仔细细搜查马蹄的痕迹,这雨水淋漓过的土地,地面十分泥泞,而且他们去而复返的时间不算太久,雨水也没有完全把痕迹冲散。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脚印和马蹄印,痕迹是向西边的林子里去了。

  他带着手下立刻追了上去。

  追了大约一刻,前方传来了声音,不过因为雨声太大,将声音淹没了不少,一时半会根本听不清楚。但是这声音却让周博知道,那些细作就在前面。

  他加快了步伐,后面的士兵们也都绷紧了神经。

  很快,周博就看到了前面的人影,这些人正在快步向林子深处前去,每个人都牵着马。正是因为牵着马,所以才拖累了他们的步伐。

  又靠近了一些,连对方的谈话都能听得清楚了。

  周博立刻大喝了一声:“你们站住!”

  前面的骑兵们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周博带着几十个士兵已经围拢了上来。他们大吃一惊,也不多说什么赶紧丢下战马就发力向林子深处逃跑。

  周博之所以要呵斥一声,就是要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细作,现在这些人既然开始逃跑,摆明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杀,宁可一个不可留,也绝不能放走一个!”周博立刻下达了命令。

  李书评、李旭中和王魁等人挺刀就冲了上去,其他士兵也纷纷喊杀。

  那些细作们劳累了一整天,体力本来就不堪,而且恰好这段路泥泞最软,极为悍脚,根本逃不快。很快他们就被追了上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拔出刀来接战。

  可是李书评、李旭中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刚扑上去就放翻了两个细作,其他细作见了,士气早就折了一大半。很快,宋军与细作就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搏斗。

  细作越战越弱,倒地的倒地,受伤的受伤,眼看就要被周博这边全部斩杀。

  偏偏这时,天空中打了一个极大的响雷,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正中在两方人交战的一颗大树上。大树被雷劈倒在地上,引得两方人都乱了阵脚。趁着这个空荡,一个细作赶紧转身就跑,要命的关头,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管地上多难走,也管被树枝抽到了,眼下逃命才是最要紧的。

  周博这边因为雨水雷声交加,根本没看到有人逃跑了,他们将剩下的细作全部砍倒在地。王魁上前,准备将所有受伤的细作结果了,可是周博为了保险起见,先制止了王魁的行为。

  他上前抓住了一个受伤的细作,他其拖到一边,威胁的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那细作还想逞英雄,咬着牙关不肯回答。

  周博冷笑了两声,对王魁喊道:“王魁,这家伙嘴硬,先割手指头,一根一跟的割下来。割完了还不说,就割脚指头。还不说,一颗一颗割牙齿。我就不信还有这样嘴硬的。”

  王魁单单听周博这么说,心里就发痒,但是他知道周博是在吓唬这细作,于是就怪笑了几声,一边摸着自己的刀刃,一边配合的向细作走了过去。

  细作吓了半死,赶紧开口说了道:“我们是随州来的,来刺探岳家军军情。”

  周博冷笑道:“果然是细作。这几日你们探查到什么军情了?说!”

  既然开口了,细作也知道下面的话也得说出来,于是就没有隐瞒什么,说道:“这几日只探听到岳家军要坚守郢州,我等准备去后方再看看,是不是有其他郢州溃散的部队,就遇到了你们。这才知道,你们要去往谷州。”

  周博再问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细作答道:“求大人饶命,我们这一队只有九个人……大人别杀我……饶命啊!”

  周博对王魁说道:“看着他。”

  然后他又抓起了另外一个受伤的细作,将其拖到另外一边,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在发现两个人说的是一样的之后,便放心了起来,一刀就把这个细作捅死了。

  王魁在看到之后,没有犹豫,将先前那细作也捅死了。

  周博再次吩咐道:“检查了一下人数,看看是不是九个人。”

  士兵们马上上前清点,可是翻来覆去的数了数,竟然只有八个人。他们还在四周找了找,可是依然不见第九个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