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执魔 > 第878章 考验

  黑雪絮絮飘下,如鸦羽散落,满地残尸的温热渐渐冰冷、僵硬,尸血也渐渐凝固。

  无论是蛮兽还是黑蛮僧,血液都是黑色,污浊邪恶。宁凡望着满地黑血,若有所思。

  无数天蛮城的蛮人,登上城墙,惊恐不已地望着宁凡。

  他们已然确信,宁凡是一名异族修士,比起受到蛮像压制的蛮兽,不受蛮像压制的异族修士,更让蛮人感到畏惧。

  异族修士若想屠戮蛮城,几乎无人可阻!

  “诸位不要怕,他,不是敌人。”

  赵蝶儿清冷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开,传入每一个蛮人的耳中。

  那些蛮人神情变得半信半疑,很难相信宁凡这样一个凶星,会不是敌人。

  似在印证赵蝶儿的话语,宁凡与柳妍、仙萝莉一道,化作流光,飞上城墙,出现在赵蝶儿身前,微笑着,神色间并无敌意。

  这让不少蛮人惧色稍减,但众蛮人仍是大气也不敢喘。

  宁凡的容貌,在渡真之后便恢复年轻,再无半点老态,甚至比赵蝶儿记忆中的模样还要年轻。

  赵蝶儿怔怔看着宁凡,五十年的风霜,五十年的等候,终于等来了想要见到的人,她却泪眼模糊,哽咽无言。

  宁凡望着蛮术有成的赵蝶儿,露出欣慰的笑容,神情柔和,好似长辈看待晚辈。

  但神念一扫天蛮城后,宁凡目光却又一黯,微微叹了口气。

  以他神念之强,轻而易举便从天蛮城中找到赵府,然而让他遗憾的是,赵府之内。并无赵伯阳夫妇的气息,却供奉着二人的灵位...

  当年故人,如今已经作古...缘悭一面...

  “带我去拜祭一下伯阳兄。可好?”宁凡一叹,伸出手。抚摸着赵蝶儿如缎的青丝,神情伤感。

  “嗯...”赵蝶儿目光亦是一黯,点了点头。

  此夜,宁凡独自一人坐在赵伯阳的墓前,孤独饮酒,一坐便到三更天。

  赵伯阳是他化凡之时结识的凡间友人,一别五十年,却未能再见。宁凡多少有些遗憾。

  他看淡生死,自不会太过悲哀,但却颇为遗憾,少了一个凡间友人把酒论儒。

  这世间,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但能让宁凡心有遗憾的,又有几人...

  雪越下越大,夜色漆黑如墨,好似无法挣脱的梦魇。

  仙萝莉在柳妍的照顾下,早已睡去。宁凡时而举起酒葫芦,时而咕咚咕咚痛饮一口,然而抬头。看着夜色,目光迷惘。

  看到故人逝去,竟勾起了他一丝追思,让他又一次想起了远在雨界的家乡。

  战神诀已突破第四变,来到蛮荒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甚至还顺便突破了渡真中期。

  是时候回到东天,救醒战王了...

  柳妍也早已完成星盘融灵的任务,宁凡一旦回到东天。随时都可以去寻真雷界,是时候完成太素雷帝的遗愿了...

  再之后。陪同欧阳暖极丹圣域一行;再之后,又该去哪里...

  要回家看看么...貌似从东天回不去雨界呢。得从北天、南天返回雨界...谁要他放弃了仙种成仙呢。

  望着合墓旁的一树红梅,宁凡目光更加怔忡,他有些想念七梅城的雪。

  “我修真至今,破逆生死,明虚悟真,已有了今日修为。师尊也不过是渡真而已,夏皇也不过堪比渡真而已,而我,亦是渡真...昔日的骨皇、涅皇,碎虚皇者的修为如山之高,压得我喘不过气,如今,碎虚在我眼中,却是不值一提...”

  “古天庭中,我曾被命仙追杀,如今,命仙在我眼前,却也只是昙花而已...”

  “丹宗宗主,便是渡真,曾是我忌惮不已的大敌,如今,却也只是瓮中之鳖而已,若有时间,我连底牌都无须用尽,便可踏平丹宗,为明雀出一口恶气。丹宗,冢中枯骨尔!”

  “我的修为,越来越高了,家却越来越远...”

  “师母苏醒了么,娘亲,苏醒了么,爹爹还是一样爱喝酒么...”

  “七梅城思凡宫的梅花,今年开了几朵...宁孤,轮回到第几世了...”

  咕咚,咕咚...

  夜深人静,只有风声,只有宁凡痛饮灵酒之声。

  他的修为已如此之高,但他仍不能停,仍得向前走下去。

  “这修道之路,可有尽头...不知,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一路走下去,我的身后仍有强敌,他们,不容我止步不前!”

  “魔罗大帝,毒龙老祖,掌情仙帝,还有那曾算计我爹娘的银发仙帝...强敌,还有很多!”

  宁凡忽然一拍储物袋,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具斗篷傀儡。

  这斗篷傀儡,还是宁凡在六欲仙王洞府界时,斩杀千眼老者所缴获,是一具欲傀,需要使用六欲傀线才能操控。

  当年一战后,宁凡共得到两具欲傀,一个是舍空初期的古魔傀儡,还有一个,便是此傀。

  这一具傀儡,有着堪比碎念中期的强大气势!

  若宁凡能够操控这具傀儡,舍空老怪算得了什么!几乎来多少,杀多少!

  “当年的我,修为不足,无法操控此傀儡,如今却可一试!”

  宁凡心念一动,将雨阴阳、战阴阳的力量解封,一身气势立刻暴涨至接近舍空的程度。

  催动战诀第四变,古魔修为登时暴涨至天魔第四涅!

  复又施展抽魂术,法体双修之下,宁凡一身气势,彻底冲破舍空瓶颈,达到舍空初期的程度!

  将体内六欲之骨的力量催动至极致,宁凡指间飞出无数目不可见的欲念傀线,没入斗篷傀儡体内。

  傀线入体的瞬间,斗篷傀儡双目发出幽绿光芒,释放出巨龙苏醒般的惊天气势。

  那气势在宁凡刻意操控下。局限在坟地范围,没有散得太开,以免吓到天蛮城的蛮人。

  为了催动碎念傀儡。宁凡一身法力以近乎恐怖的速度消耗着,在他的全力操控下。碎念傀儡终于动了起来!

  “能够操控此傀,但,很勉强,毕竟我还不是真正的舍空修士,法力仍然不足...”

  宁凡断了法力输送,重新封印了雨、战二阴阳,那斗篷傀儡眼中的幽绿立刻消散,目光空洞。

  将傀儡收起。宁凡独立夜色中,一口口喝着灵酒,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赵蝶儿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看着宁凡背影,没有打扰,就这么看了一夜。

  五十年的等候,终于等回了宁凡,她满腹情思,却全部藏在心里,成了秘密。没有说出。

  雪越下越大,赵蝶儿的思绪随着雪花,飞回多年以前。

  那时候。她还小,整日央着宁凡堆雪人、摘梅花...

  “想不想回汴梁看看?”宁凡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想...但是汴梁太远...”

  “不远。我也想回汴梁看看,你陪我去一次好了,天明之前便回来,如何?”

  赵蝶儿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娇呼一声,面色羞红。

  身体一轻。已被宁凡揽住腰肢,化作金虹。腾空飞起。

  此夜还未散尽,宁凡却带着赵蝶儿。一式纵地金光,直接从天蛮城飞回了汴梁城。

  因为黑雪的原因,汴梁屡屡受到蛮兽进攻,如今已是十室九空的局面,本就破败不堪,由于夜深人静,更显得分外萧条。

  赵蝶儿已有五十年没有回到汴梁了,这破败不堪的蛮城,让她根本不敢去认,无法想象,这会是曾经繁华一时的汴梁。

  五十年过去,汴梁城变化极大,但唯有汴河河水,一如当年模样。

  仍是寒冬凛冽的天气,河道两岸仍有红梅绽放,但雪花已不再洁白,变得漆黑,变得与红梅极其不衬...

  这物是人非,让她好想哭,却哽咽着哭不出来。

  这世间最无情的便是岁月,过去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蝶儿不哭,这梅花还在,这雪虽然漆黑如墨,不似当年雪白,却也可以堆雪人的。”

  宁凡随手摘下一朵红梅,插在赵蝶儿鬓角,微微一笑,转身去堆起雪人。

  赵蝶儿忽然想起幼年往事,那时的她,央求宁凡堆了五个雪人,还给所有雪人指定了身份。

  ‘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四丫姐姐,这是蝶儿,这是叔叔。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叔叔给蝶儿堆雪人,等蝶儿长大,一定要嫁给叔叔,让叔叔天天给我堆雪人!’

  赵蝶儿的眼眶一红,泪眼模糊。

  当年的五个雪人,早已相继离开人世,如今尚在人世的,只有宁凡,只有她...

  “不哭,在这世上,你还有叔叔这个亲人。”

  宁凡拍了拍赵蝶儿的脑袋,这一次,他只堆了两个雪人,一大一小。

  他看待赵蝶儿,宛如后辈,宛如亲人,那目光有些刺眼,却偏偏让赵蝶儿依恋。

  “叔叔,书上说,异族修士修成仙人,活上十万年、百万年都不是难事。这是真的么?”

  “是。”

  “叔叔也能活那么久么?”

  “若不战死于修道之路,应该能活那么久吧...”宁凡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可惜了呢,蝶儿活不了那么久呢,即便蝶儿是强大蛮僧,最多也只能活数百年,数百年后,叔叔再来蛮荒,就看不到蝶儿了...除非蝶儿能成为蛮祖一般的存在,否则...”赵蝶儿幽幽垂下臻首。

  这是她没有勇气向宁凡表白的最主要原因...她与宁凡的寿命,差得太多...

  “蝶儿...”宁凡微微一叹,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赵蝶儿。

  自七代蛮祖血祭蛮荒之后,蛮人便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长生。

  即便宁凡曾送给赵蝶儿许多丹丸服食,也只能令她稍稍延寿,无法令她长生...

  “叔叔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蝶儿不习惯...能在有生之年遇上叔叔,蝶儿已经知足...”

  赵蝶儿鼓起所有勇气,俏脸红得可以滴血。伸出手,想握住宁凡的手。

  只可惜还未触碰到宁凡。她的动作便被一道老者的笑声打断。

  “哈哈,小友终于又回汴梁了,可真是让老夫好等!若再过半年,小友仍不归来,老夫可就要与其他道友先行一步,去寻那机缘了...嗯?小友渡真成功了!嘶,五十年不见,小友竟已是渡真中期修为!”

  汴河夜色中。忽然驶来一艘画舫,画舫之上只有一名老者,负手立于江雪之上,面带微笑。

  这老者,正是五十年前,与宁凡在此相遇的雀神子!

  “哦?想不到故地重游,竟能与前辈重逢。”

  宁凡袖袍一卷,带着赵蝶儿,飞上了雀神子的画舫。

  “嗯?这位是...”雀神子目光一扫赵蝶儿,微微诧异道。

  “化凡旧识。故人之后。”

  “呵呵,原来如此...距离老夫当年所说的机缘现世,还有半年。怎么样?小友可愿与老夫一道,闯一闯北境,寻一寻机缘?”雀神子话锋一转,并未太过关注赵蝶儿,赵蝶儿虽是蛮僧,却也十分弱小,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赵蝶儿乖巧地没有插嘴,她看得出,雀神子修为极为恐怖。是一名异族大能。

  “前辈所说的机缘,莫不是尘树?”宁凡微笑道。

  他话音一落。雀神子立刻面色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凡。

  许久之后。才露出叹服之色,哈哈大笑道,“小友果然不凡,竟知老夫说的机缘,是尘树!四天之中,知晓尘树的修士可不多啊,不知小友从何知晓尘树来历的...”

  “前辈还是说说,北境之行会有多少凶险吧,不知除晚辈外,前辈还请到了多少帮手?”

  “哦?小友愿意助老夫前往北境,同寻尘树?”雀神子目光一亮。

  “晚辈想先听听前辈的回答,再依此做出答复。”

  “呵呵,小友倒是个谨慎之人...也罢,为了赢得小友这天人修为作为帮手,老夫便将此行巨细,告知小友吧!”

  言罢,雀神子取出一个玉简,在其中刻印了什么交给宁凡。

  宁凡神念一扫玉简,面色微变,数十息后,将玉简还给雀神子,沉吟起来。

  妖族在蛮荒,共占领了七大蛮域,尘树所在,位于七域外围的‘黄河雪谷’之中,被封印于密地之中,由少数妖族强者看守。

  如今,蛮荒陷入一片大乱,妖族强者倾巢而出,为了解封残阵,不遗余力,并无太多强者留守本部。

  若在这个时候,潜入黄河雪谷,偷盗尘树尘花,危险并不大。

  若得尘树尘花,天人第一门的修士有望开启天人第二门,对宁凡而言,尘花确实有不小诱惑力。

  离开蛮荒古境的界门通道,十年一开,距离下一次开门时间,还有两年。

  这离开蛮荒前,宁凡倒是不介意跑一趟黄河雪谷,偷一偷那尘树尘花...

  “此行除了老夫之外,还有另外四名道友,最低也有渡真巅峰修为,皆是北天仙界的大能修士,各自神通,皆有助于摘取尘花。若小友加入队伍,则此行一共会有六人。怎样,小友可愿与老夫一道,取一取那尘花?”雀神子目光期许地问道。

  宁凡的修为,还不至于让雀神子重视。但宁凡毕竟是天人合一修士,对摘取尘花一事另有帮助。

  “也好,晚辈对那尘花也是很感兴趣,便随前辈一道,取一取那尘花,有何不可!只不知,最后取到的尘花,如何分配...”

  “哈哈,当然是谁摘的尘花归谁了!若有可能,老夫会尽可能帮小友摘些尘花,至于其他人,老夫可就未必会帮助了。”

  雀神子极为无良地一笑。他们一行人虽是组队行事,但想要尘花,还须各凭本事...

  “原来如此...”宁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便在此时,汴河的夜色中,忽然遁来四道遁虹,三男一女,皆是人族修士。

  四名修士之中,要数那女子修为最高,乃是一个蓝衣美妇,有着舍空中期修为,美目霜寒,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质。

  其余三人,一是侏儒,有着舍空初期修为;一是包巾大汉,亦是舍空初期。

  最后一名男子,生有四目,虽只有渡真巅峰修为,周身却笼着一股邪异气息。

  这四人飞遁而来,直接降落在雀神子的画舫上,正是雀神子请来的另外四名帮手。

  那蓝衣美妇只淡淡扫了宁凡一眼,便高傲地移开目光,显然对宁凡并无兴趣,倒是对身为蛮僧的赵蝶儿挑了挑眉。

  那包巾大汉一上画舫,便哈哈大笑,周身传出极强的精气气势,显然是一名炼体修士。

  此人只看了宁凡一眼,立刻目光一亮,却又微微摇头,似在遗憾宁凡只是天魔第一涅的炼体境界。

  那四目男子则至始至终不发一言,好似一个僵尸一般。

  那侏儒男子,只及宁凡腰带高,神情却甚是桀骜嚣张。

  方一上船,此人只扫了宁凡一眼,立刻向雀神子问道,

  “雀神子道友,这位莫非就是你所说的助力?鬼玄修为,能有什么用!本座可不想带着一个累赘去摘尘花!”侏儒男子冷哼一声,似乎并不知晓宁凡是天人修士的事实。天人合一事关重大,雀神子根本没有告诉外人。

  “呵呵,土道友说错了,这位宁道友如今可不是鬼玄了,而是渡真中期。”雀神子大有深意地一笑。

  “渡真中期!此子突破渡真,并修炼至中期境界,只花了五十年?!”侏儒男子惊呼一声,另外三人也是目光诧异望向宁凡。

  侏儒男子再看宁凡的神情,有了几分探究,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开口道,

  “小友也想与我等一道,去取尘花?”

  “是。”

  “想加入队伍,可以,只要你能通过本座的考验!”侏儒男子目光如电扫向宁凡,好似长辈看待晚辈一般,高傲道。

  “什么考验?”宁凡面无表情的问道。

  “拿出你的全力,向本座出手,若你能让本座在这画舫之上移动半步,本座便承认你的实力,允你加入队伍,同寻尘花!”

  侏儒男子冷冷一笑,他可不信宁凡有实力让他挪动半步!

  “你,确定?”宁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侏儒男子,没由来地,侏儒男子有了一丝心颤之感,大感莫名。

  “奇怪!此子明明只是渡真小辈,为何只凭一个目光,就能令老夫心颤抖...”

  侏儒男子自然不知,宁凡是连舍空中期都能灭杀的狠人,那才是他心颤的理由。

  “呵呵,本座确定!出手吧,若你能让本座挪动半步,本座格外开恩,允你加入队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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